第九章兰廷臻入京
新春后,各地举子陆续抵达京中以待春闱,这其中最受瞩目的当属来自云泽故地的儒生才子了。
天下文人,三出金都,中原大儒,半归云泽。
当世,云泽之地礼通经学,注重教化,文人雅士云集,才子高士频出,儒学之辈多尚褒衣博带,仪秀服雅,端端风采天下闻名,这些举子们的到来让上京中人彻底见识到了云泽学子特有的南朝雅韵,冠带风流。
其时,上京长街卿士往来,贤冠交错,帝都风貌蔚然一变,雅意荣生,望着这云英荟萃盛世将至的蒸腾盛况,便服出游的建元帝和秦文培嘴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笑意。
一行人正歇脚在盛春坊的一处茶楼,此地客店遍布,临近科试院,正是历年春闱学子汇集之地。
山水鸾鸟画折叠屏风将窗前雅座与大堂间隔开来,一行人正听着外面的举子们策论诗赋,品评大家,并讨论着今年极有可能出现的考题。
原昭璧一身男装,还刻意修饰了妆容,描画得剑眉入鬓,凤目悠长,梅染色的锦衣修体合度,清清冷冷坐在那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世家翩翩贵公子。早上一出现时,连建元帝和原梓尘都惊艳了好一会子。
秦文培正听外面的举子们说得声音激越,文采超然,清正眉目间皆是赞赏,回头时正见原昭璧坐在窗前安静饮茶。她望向窗外,只露出了一张侧脸,飞斜的剑眉与薄翘的面部线条,看得秦文培一愣,他向傅诤笑道:“公主的男装扮相,雅致俊秀可真是像极了江北王爷当年的气质,但要说这面相,老夫觉得还是更像极了皇上年轻的时候。”
傅诤闻言,不由望向了原昭璧,从他的角度来看,原昭璧的侧脸正打下一道光影,影影绰绰下,侧脸线条正与此时和秦缄谈笑风生的建元帝如出一辙,他看着两张少说有七八分相似的脸,淡淡一笑沉下了双眼。
已近傍晚时分,酒楼中的举子也相继散去,一行人出了酒楼走在大街上,建元帝拢了拢广袖,问原梓尘:“兰廷臻可进京了?”
原梓尘摇头,“还没有听闻他的音讯,不过也就在这些时日了。”
“嗯,那就好。”建元帝笑笑,转对一脸期待的秦文培道:“你们可都得把这个大才子给朕盯紧了,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跑啦!”
“皇上放心,老臣省得。”秦文培躬身笑道。
北原勋武定国,马背上得天下,正需治国之臣,近年尤其礼重文人,每届科考时朝中权贵大臣都会挑选德高才广之辈延请入府为门客,既收招揽士人之效,又可防有志之士马失前蹄名落孙山,致使人才流失,时间一长便形成了“寒门学子荫于高门”的情形。
秦文培这个当世大儒、百官之首,每次春闱都当仁不让地为北原招揽了大批人才,现在兰廷臻这个天下闻名的大才子要来应举,他当然不会放过,早早就已经把请帖准备好了。
不止秦文培,朝中多位大员都早就瞄准了兰廷臻,无不随身揣着请帖,命家中小厮日夜守在城关,专等着兰廷臻进京以后跑去延请入府,可是兰廷臻注定要让他们失望了。
大才子月底这日入京,大员们揣着请帖都还没有走出家门,就传来了他直奔公主府,请拜为宣沐公主门下的消息。
公主爵同王侯,自前朝起便是可以收纳门客的,不过公主府门客名义上是公主属下,实际无不是为驸马收纳所用,毕竟公主即便是金枝玉叶,也没什么大事要事需要畜养门客。原昭璧尚未成婚,没有驸马,她久经沙场,虽参与军国政要,也没什么事用得到门客,是以公主府中并无门客,兰廷臻若要前来,便是投在她门下的第一人。
温泰前去传报的时候,原昭璧正在膳房中卤着猪头,花繁怀了孕嘴越来越刁,这两日竟然想吃她做的猪头肉了。
闻言,她正清理猪毛的手停了下来,凝眉问:“你说谁?兰廷臻?”
温泰点了点头。
原昭璧搔搔额角,洗干净手上的猪毛,去前厅见客。没等她走到前厅,嗅到危险气息的秦国公爷风一般就到了公主府。
原昭璧瞅瞅身后老实低头的温泰等人,一把扯出自己的衣袖,“拉拉扯扯的,你干嘛?”
他真的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大白天的就敢直闯!
秦缄哼一声,阴阳怪气道:“不干嘛,久慕云泽大才子风采,特来一会!”
他说着就向前厅走去,原昭璧怕他裹乱,忙跟了上去。
两人刚到厅下画廊,就见一朵红云拂于门前,悠哉悠哉唱着调跑到山南的小曲儿。
见到秦缄,天玄老人翻了个白眼,对原昭璧巧笑嫣然,“好久不见啊,徒弟媳妇儿!”
遇见他本来略感扫兴的秦缄听到这声称呼顷刻阴霾尽去,难得地想起这是自己正儿八经磕头拜的师父,破天荒的不再叫他老怪物,“师父,您怎么来了这里?”
“笑面虎!狡诈鬼!”天玄老人暗骂,他少说有十年没听到他叫师父了,转告诉他:“陪我徒弟进京赶考啊!”
秦缄的脸接着黑了,想也不用想就知道他嘴里的那个徒弟是谁!
天玄老人对于能气到这个死小子感到倍加得意,添油加醋道:“徒弟媳妇儿,我徒弟在里面等你呢,还不快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