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篝火夜话
死秦缄，臭秦缄……原昭璧心里骂着他一路跑出了老远，踢着河边的鹅卵石撒气。良久，她深吸一口山间清凉的空气，安慰自己现在正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她又是正处十八岁大好年华的花季少女，见着那样一个男子的身躯在自己面前，会脸红心跳很正常，很正常……
原昭璧这一通猎打了不下一个时辰，等她拎着在河边清理完的兔子和草鱼走回山洞，秦缄靠在山壁上几乎要睡着了。
原昭璧看也不看他，架火就将野兔和草鱼烤了起来，她从袖中抽出一把小短剑，切割着烤肉以熏烤入味，秦缄望见那把短剑，正是当初他送给了原梓尘，原梓尘又送给原昭璧，阻雪关战乱时原昭璧不慎弄丢，又被他捡到后还给她的那一把。
等差不多熟了以后，她将野兔抛向他，自己坐在一边抱着那条鱼啃了起来。
秦缄看看手中的野兔，再望望她手里的烤鱼，忍痛起身坐到她身边，道：“为什么你吃鱼，我吃兔子？”
原昭璧吃得正香，闻言停下来斜他一眼，“鱼是发物，咸寒而腥，不利伤口愈合。”
话是好话，心也是好心，可秦缄分明从她眼中解读出了“吃鱼你莫不是想死”这层含义，他眨眨浓黑的眼睫，扯了一只兔子腿食之无味的吃了起来。
填饱了肚子，也该商量正事了。他们被山洪冲到的这个地方是个不知名的山谷，四周峰峦环绕，没有人烟，只大体可以确定是在澄华江的下游地区，两个人商量了一下，这几日颜伯玉等人必会派人沿线南下寻找他们，等明日天亮他们二人逆着河流沿路而上，必定很容易会和来寻找他们的平策军相遇。
现在的问题是，那天炸毁山谷的幕后主使到底是谁？若他知道原昭璧被冲入洪流，会不会也派人沿线来寻找？
秦缄想起文英会那日颜伯玉趁机塞给了他一道密函，他从身上的囊袋中翻出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竹筒，幸好没丢。
原昭璧启开竹筒，取出其中的密函来看，脸色愈益沉了下去。
秦缄问：“怎么了？”
原昭璧将信件塞回竹筒，一并丢入火堆，“原来那个内贼，是罗苌！”
“罗苌？”秦缄猛然抬头，渐渐明白了其中的经过，若颜伯玉早发现了罗苌的异常，回去的时候势必会先防备于他，并想办法封锁原昭璧失踪的消息，他们平安返回当是无碍。
但现在让原昭璧不明白的是：“罗苌为什么要背叛我父王？”
他是北原战功赫赫的大将，受教于常老将军，不止是原沨晰，就连建元帝也颇为倚重他，为什么他要和墨飞峦合作，背叛北原？
秦缄垂下目光，往火堆里加着柴火，想起一事问她：“阿昭，你可听过常贵妃和罗苌的一些旧事？”
“常贵妃？”原昭璧一愣，他知道罗苌是常老将军的门生，也知道罗苌如今是成王的人，但他和常贵妃又有什么旧事？难道？
秦缄看着她的脸色点了点头，其实这件事他知道的也不多，只因北境有几个和罗苌年岁相当的部将曾经也是常老将军的门生，他偶然从他们口中听到过一些事情。
常贵妃年少时性情骄纵，常老将军不放心将她远嫁，便就近从自己得意的门生中选了一人为婿，那人就是罗苌。但常贵妃眼高于顶，看不上出身低微的罗苌，一次外出时正遇巡行的建元帝，彼时的建元帝一方枭雄，不日就要于显州登基称帝，又生得倜傥风流，气宇不凡，常贵妃一见倾心，回家跟父亲哭着闹着就要嫁。
当时建元帝身边世家云集，早有无数人寻机要将家中适龄女子进献到身边，常老将军拗不过女儿，只能愧对了罗苌，成全了常贵妃。
因爱生恨，确实是一个很妥当的理由，若这份恨里再掺杂了欲望和私心，一个人做出什么来都有可能。
原昭璧忽然就想到了成王，常老将军的部将亲信多年来唯罗苌马首是瞻，而她这个二哥这些年来和东宫斗得你死我活，倚仗的就是常老将军留给他的这些人脉，当初成王的兵法骑射就是罗苌亲自教的，那在成王逐渐长成的这些年里，罗苌又在他身边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挑拨父子，里间手足，教唆党争……必是件件都有了。
“放心，成王不会叛国。”秦缄提醒道，成王到底是建元帝的儿子，他会为了皇位而被罗苌教唆与东宫相争，但还不至于到通敌叛国的地步，所以今天他们在半路遇到袭击，八成是和成王无关的。
原昭璧也没有怀疑过成王，今天他们一行人撤离，断后的是陈铭，陈铭久久没有跟上来，显然是遇到了什么意外，成王若是和此事有关，断不会让忠心于他的将领也涉身其中。她只是隐隐约约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就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