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上阳惊变
原昭璧一行出了上阳关直奔渡口,陈铭正带领两千凤羽卫断后,见萧景率大批人马追来,还未来得及出兵阻拦,身后的峰崖中就出现了大批的弓箭手,他以为是平策军前来救援的将士掩藏在此故意设伏,一想却察觉出了不对,他们之前商量的对策中只说让赵庆绪率军接应,并未说过要弓箭手在此设伏啊!如今北原虽陈兵边境,却还没有正式下发宣战诏书,与萧景有今日冲突也只能算是小小摩擦,若今日此箭射出,就不啻于正式向云泽宣战,如若萧景死于此处,今日萧景对他们的追赶截杀也会变为他们对萧景的刻意诱杀,北原对云泽的声讨之战就会变成一场不义之战,势必会引起云泽举国的强烈反抗,到时即便攻灭云泽,也难以招揽人心!
想到这里,陈铭就要去喝令弓箭手速速撤退,然而崖谷间万箭齐发而出,不止射向了萧景一行,更射向了他和凤羽卫一行。
他疾使长枪躲避着冷箭的攻击,纵身藏入一处崖石之下观察着那一队暗放冷箭的人马,发现他们均着普通黑衣,并非平策军中之人。
萧景看到情势不妙,在韦重和亲军的掩护下已经退回上阳关,这些人直接就把冷箭尽数对准了剩下的凤羽卫。
陈铭紧攥着长枪,看着无数中箭倒下的凤羽卫,眼底有了一丝愤恨的了然。他纵身攀上山石,几个急劲跳跃就攀爬上了一处峰崖,手中的长枪对着那一队人马毫不留情地狠厉扫去。随他断后的不少凤羽卫发现了异常,纷纷冒着箭雨也冲了上去。
或许这些人是北原人,或许这些人是曾同他们浴血奋战的兄弟,但会在他们背后放冷箭的人,即便是同胞,也不能留。
原昭璧和秦缄一行抵达一处密林山谷,前面就是澄华江,他们在山谷中等候良久都不见陈铭带兵赶上,符飞胜心内不安,叫原昭璧他们先行,跳上马匹带着一队人就快速赶了回去。
“飞胜!”原昭璧心里感觉到不对,张嘴就想要叫住她,然而符飞胜已经带人走远了。
赵庆绪从前方探路赶回,急道:“公主,擎北侯,此地不宜久留,船只已经备好,你们速速离开,陈将军和符将军那里末将带人去追!”
原昭璧短暂思量,正要下令,秦缄这时拉住了她,她疑问:“怎么了?”
秦缄一摆手,闭上眼睛凝神细听,再睁眼已是神色大变,“所有人听令,快撤!”
原昭璧和金战蠡等人还未反应过来,忽然头顶石破天惊,脚下地动山摇,无数山石自四方接连爆破,泼天倾地的山石和泥石流就从四方山顶奔涌而下。所有人露出恐惧之色四处逃散,秦缄一把揽住原昭璧纵身向高处飞去。
后队的凤羽卫躲闪不及,立刻就被倾泻的山洪冲滚而去,场面乱做一团,花繁慌忙钻出舆轿,第一眼就看见了从山体上崩下的碎石和泥流,一直在暗处保护她的十三被洪流阻隔,正焦急地想尽办法往此处赶来,眼看巨石即将击顶,她正想大叫让十三多开,金战蠡快马而来,一把将她从舆轿中拉出,狠踢马腹将她带离了此处。
原昭璧和秦缄险立在一处断崖,瞪大眼睛看着被这场惊天骇地的奔涌山洪冲得毫无抵抗之力的凤羽卫,很多人呼喊着、狂奔着,最终被无情的泥流冲下山野,尸骨无寻,她痛心地紧攥着十指,是谁?究竟是谁?
秦缄挥剑斩飞一截从山顶飞下的树桩,感觉出脚下断崖已经将要倾塌,他冷凝着双目四处寻找生路,转身漫天石流已如巨浪潮打而来,他将原昭璧拦腰抱起纵身就飞向了前方一处山壁陡峭的山涧,山崩的巨石与洪浪一同奔涌而来,未等二人安全停落就追了上来。原昭璧心知无力回天,身子却被秦缄死死护在了怀中,巨石撞落在秦缄的后背,他发出一身闷哼,两人被洪流吞噬,一瞬间就被卷入巨浪冲入了澄华江飞流湍急的大泽中。
“公主!擎北侯!”金战蠡和颜伯玉等人躲在山坡之上眼睁睁看着二人被冲得无影无踪,均绝望大叫,待山洪退去,带领凤羽卫四处前去追寻,然而江波浩渺,流散疾驰,哪里还有两个人的影子?
赵庆绪和金战蠡带领凤羽卫沿江而下前去打捞,直至日暮时分也没有找到两人的踪迹,此处正是澄华江蒙山山口水流最为险急的一段,南下支流万壑,山川险峻,两个人被冲进这千山万壑中的任何一处都有可能,若是活着,是幸,若有个意外,他们可能连尸骨都找不到。
颜伯玉愤恨万分地盯着那惊涛阵阵的山间大河,心知此事八成和罗苌脱不了干系,他看此时天色已晚,再不赶回军营,恐会惹人怀疑,他下令封锁原昭璧和秦缄失踪的消息,以防军心大乱,留下一队人马在此秘密搜寻,让花繁扮作原昭璧,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返回了东境平策军大营。
符飞胜带领一队人走出不远就听到了身后惊天动地之声,她派人去查看,却发现身后山崖倾坍,回路已阻,只能尽快去寻陈铭。等她赶到上阳关外的一处山谷时,地上已经遍布了负责断后的凤羽卫的尸身,她惊慌失措,没想到半个时辰前还和她说笑的兄弟竟然都横死在了这里,她以为是萧景的人所为,在山野中大声地叫着陈铭,她下令让人四处查看还有没有活口,便情急地到处去寻他的身影。有人在这时拉住了她的脚踝,她低头,是一个还剩一口气的凤羽卫,闭眼前,他指了指身后的山峰。
符飞胜大骇,快步踩上一块山石,顺着陡峭的山壁就爬上了一处崖口,眼前的场景更是触目惊心,窄窄的一处崖间小径到处都是血色欲滴,躺满了凤羽卫和一些黑衣人的尸体,她叫着陈铭的名字,翻开了一处又一处死人堆,就在她找得快要绝望的时候,在一个巨石下发现了陈铭的身影。
他银白色的铠甲沾满了鲜血,就那样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自己枪间的鲜血好似没有了气息一般,她跑上去扑在他的面前,害怕地去摸他的鼻息,感觉到温热,她含着泪放下了悬着的心,她为他擦着脸上的血迹,哭道:“陈铭,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