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回答像谜语一样,半遮半掩。
“当时这里还在施工。”
她补充道。
的确,这座水坝建成不足十年。至于十六年前工程是否开始,我也不知道。
只不过,她刚才的话里有一点让我很在意。因为我感觉她在说,“建水坝的时候也来过一次”。
建水坝的时候你也来过这里吗?
我正要提出这个问题,女人却先说话了。
“在这里停车。”
车子已经开到了横跨人工湖的水泥桥中段。车一停下来,女人就从后座抓起装烟花的袋子,又从包里拿出火柴,走了下去。她走向栏杆。我已经猜到她要干什么。果然,她用火柴点燃了烟花……桥上虽然有路灯,但夜色更胜一筹。我只能隐约看到女人的动作,无法看清她手上的东西,但是没过一会儿,那边就亮起好似仙女棒的火光,证实了我的猜测。
她不断点燃仙女棒,又扔进湖里。我虽然知道她在干什么,却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做。她为何要专程跑到山里来玩小孩子的烟花……不过,我更在意的是女人放在副驾驶座位上的包。
她无疑是水野治子,那么石田可能会联系她的手机。无论她来到这个山间小镇想干什么,也不管石田目前在什么地方,拿到她的手机,或许就能给这个毫无意义地拖延了十五年的案子打上终止符。假设石田没有用手机联系她,现在还来得及查出其所在地并将其逮捕……晚上十点五十分,还有一小时十分钟。
雨水化作无数发光的微粒,落在车前窗上,仿佛积雨云覆盖的星空又短暂地露出了真容。我透过窗户监视女人的行动,一只手悄无声息地伸进她的包。山间的夜晚弥漫着无边无际的寂静,除了我的心跳声,周围连虫鸣都听不见。由于在黑暗中摸索,我没能找到手机,还不小心把包推到了汽车地板上。于是,我慌忙打开车厢灯,拾起掉落的东西。好在只有那块金表从包里掉了出来。我飞快地拾起它,正要塞进包里,却发现——
晚上十点四十五分。不,四十六分——
表比车的时间晚了五分钟。
可是,我在穿过检票口时应该调过时间。车上的时钟跟车站的时钟一样走时准确。如此一来,可以想到的理由只有一个——我刚才去车站厕所打电话时,等在车里的女人又把时间调慢了五分钟……可是,为什么?
女人把剩下的烟花用力往远处的黑暗中一扔,似乎要转过头来,我慌忙把表塞了回去。
“为什么要放烟花?”
她没有回答,而是坐进车里对我说:
“回城吧,我要去双叶。”
我原地掉头,往城里开去,没走多远,女人就说:“刚才居酒屋有别人,我才说你认错人了。其实我以前在池袋的黛安酒吧工作过,用Haruko这个真名。”
说到这里,她转头看向我。“做了一段时间。”
黑暗中,我感觉到了她眼里的微笑。还有一小时七分钟……
当然,女人不可能记得我。因为我不是黛安的客人,只是骗她而已。
“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
“假的吧。”
“我为什么要说谎?是你把我遗忘了吧。因为我一说认错人,你就相信了。我对堀内先生记得可清楚了……当时我因为男人而缺钱,是你帮了我。”
她的声音很稳,不像在撒谎。然后她又说:“今晚也帮帮我,住在双叶,好吗?”
这女人真不简单。她本不可能记得我,却把我说成难忘的人,要用那甜美的话语钓我上钩,共度一夜……然而,她的谎言有些过头了。当时我跟石田一样负债累累,绝无能力借钱给别人。
不,这是真的吗?我突然没了自信。我隐约记得……自己在很多店都欠了钱,无法继续在上野混日子,好像也去过新宿和池袋……说不定,我真的去过黛安。如果我不顾自己的困难,对女人言听计从,到处凑钱帮她的忙,进而在债务的泥沼中越陷越深……当时,我利用警察的身份和一些金钱睡过无数的女人,其中几个的长相和名字早已被我遗忘……
“可以是可以,但我身上只有住店的钱。”
“不是钱的问题,我只是不想一个人住旅馆。”
“如果那个男人已经来了呢?”
“他绝对不会来。”
她的声音过于肯定,我忍不住看向副驾驶。对向车道的街灯从女人脸上滑过。我看到她的侧脸瞬间闪过了阴暗而冰冷,难以称为微笑的寂寞表情。那一瞬间,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女人。
我并非只接触过女公关。从事警察工作,也使我接触了许多其他女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