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严自乐垂着眼睛,严自得看不准他的表情。
严馥将他们两个手握手地拉进,又将他们的手掌贴在一起,小小的手掌团在手里,像握住两颗火球、两枚种子。她惯来严肃的面庞上罕见多了点柔和。
严馥拍拍他们的手:“无论如何,你们都是兄弟,是亲人,不要学习家族里那些不好的方式相互针对,相反你们要互帮互助,听见了吗?”
“嗯嗯。”严自得率先应声。
他瞥向严自乐,掌心边的热源远了一些,是严自乐收回了手。
他看着严馥,道:“明白了,妈妈。”-
严自得认为严自乐根本不明白,因为他也不理解,更无法将他和严自乐之间的关系打理得顺滑。
他没办法喜欢上严自乐,却也没办法纯粹去讨厌他。他依附于哥哥的身份,却又抗拒哥哥名义下朝自己投下的阴影。
索性他开始逃避严自乐,没有朋友的日子里便将所有的情绪寄托在书写上。这是婆婆教给他的,常小秀说过无法用嘴巴表露的语言那就用文字来书写。
于是严自得在晚上写日记,哼哧哼哧蚂蚁搬家那样将今天所有心绪打包塞进纸张,又在课间放空自我,他写外婆童话故事的续篇,又写些幻想的片段,他将自己抛空,落进幻想世界。
这没有什么不好。比不过严自乐的严自得索性就放弃,得不到妈妈的赞赏严自得也不再追求。他将自己缩成一个光点,像是体积小了,对待生活所需要的养分也便减半。
在常小秀的安抚下,严自得也开始试图和周边的人建立关系。
八岁时严自得最好的伙伴是厨师长孟岱。
严自得在那时告诉常小秀,很是无赖地总结:“他是个很神经质的人。”
严自得转转眼珠:“动不动就拉着我说loveandpeace,叫我可以跟着他学唱歌成为新一代歌王,但实际上他自己唱歌都跑调。”
“但他手臂上还有纹身,看着很酷。婆婆,我长大后可不可以也弄个纹身?”
常小秀隔着手机说他要反了天,但下一句还是:“算了,你都大了谁还管你,别给婆婆纹个猪刚鬣就好。”
九岁时因为孟岱的儿子出生,孟岱的天王梦顺理成章从严自得滑向孟一二,严自得在那段时间最好的朋友又成为了家里新来的机械师。
机械师姐姐长着一头爆炸的卷发,姓何名芃,严自得私下里总叫她蓬蓬头,没有课的时候他总爱呆在她的工作室,蹲在一边看她工作。
蓬蓬头一边修理机械一边诚恳劝学,她叫严自得一定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严自得撇嘴,告诉外婆:“姐姐天天叫我学习,但我学又学不过严自乐,我还不如玩点别的,他们怎么都不懂。”
又说到其他:“还有,姐姐说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个电玩城,里面最好全是一些稀奇古怪的机器人。但我就没有这么好玩的梦想。”
严自得缓口气,“我就想过得幸福一点,一点点就够了。当然,如果能让我去到太空遨游就更好。”
十岁时,家里来了户借住的人家,是严自得之前在聚会里见过的科学家,他带着小孩居住在庄园的最南端,自此严自得的叙事内容终于多了点同龄人的身影。
只是第一句话却是告状:“家里又来了个新小孩,我看他第一眼就不喜欢。”
常小秀很疑惑:“为什么?”
“感觉,就是一种感觉。”严自得咬了下手指,“一看我就知道我肯定和他水火不容!”
第66章神奇你们
严自得没办法用一句话描述他见到安有时的感觉。
初见时头发柔顺,眼睛乌黑的小孩赖皮在女人怀里,将整张脸都藏起来。女人伸出手拨弄他额发,企图剥出他的脸,结果却让那张脸越陷越深。
安朔这时看着比初见时颓丧许多,像是神散了,但脸上依旧带着笑,仍然是很柔和的弧度,他先是叫:
“安有,快点叫人,这是严阿姨,这是自乐和自得哥哥。”
安有却一动不动,连发丝都透露出点倔强的神态。
安朔脸上的笑意便过渡成歉意,他伸出手摸了下安有的额头:“不好意思,小孩过来时估计有点晕车,身体不太舒服。”
实在是蹩脚的借口,但没有人去追究真假。严自得站在严馥旁边,矮矮的,大人寒暄时的肢体切割他仰头时的视线,严自得从缝隙里看。
安有。
那个新小孩的名字。
现在正被他妈妈十分珍视地抱在怀里,日光由妈妈的手遮掩住大半,恶劣的脾气又通过爸爸化解为身体的不适。自己倒完全摆出皇帝的架子。
严自得皱了下眉,心里不知为什么又反刍来些燥意,他余光看看严自乐,他哥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姿态。
嗯嗯,严自得光是看这就觉得他装得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