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严自得表情还算自然,安有才稍稍松了口气,嘀咕道:“我怕你不自在。”
的确不自在。
严自得垂下眼,动了下手指:“手。”
安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一直牢牢牵着他,经严自得这么一提醒才猛地放开。
“噢。”少爷应完还不由自主摸了下自己手指,他眼睫低敛,“我不是故意的。”
掌心的温热骤然散去。
“嗯。”严自得放下枕头,双手又插回衣兜。
两人难得共处一方窄小的空间,一时之间安有也像懵住那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严自得更为严重,他本就话不算多,生活流淌着过,现在突然将他一下定住,他除了僵硬迈开步子外什么也做不了。
任由呼吸交融。
还是安有开了口,他“唰”地推开窗,阳光变成海波荡漾,他问严自得:“还可以吗?”
严自得粗粗扫了眼:“嗯。”
能睡就行,这就是严自得生存的唯一要求。
安有闻言却是耷拉了下眼,再抬眼时像变作一只豆豆眼可怜巴巴的小狗:“严自得你答应我了就不要反悔行不行?”
刚刚严自得说的是“嗯”,不是“差不多”,在他这里,“差不多”是差强人意,至少他满意,但到了他说“嗯”的时候,基本就跌到及格线下了。
“没有反悔。”严自得轻叹了口气,“只是有点不适应。”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现在这个时候也该是伸手不打可怜无,严自得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可能太冷淡,让安有误以为他要变卦。
“那就行!”安有眼神瞬间亮起。
严自得瞧他这样还思索了下,刚刚少爷不会是装的吧。
“这个是浴室,以后可以在这里洗澡。”
“这个是书桌,你写作业可以在这里写,虽然你也不写作业,但我可以把我作业给你抄。”
“这个是床,你可以睡上去。”
安有兢兢业业当着房产中介,严自得抱臂倚在门边,百无聊赖当个看客,只是这看客还并非那么容易来当,他还得时不时回复一下少爷这些车轱辘的话。
“嗯。”
“噢。”
“行。”
不得了,这一天严自得学到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知识:原来浴室是用来洗澡的,书桌用来写字的,还有床是用来睡大觉的!
“好,就是这些。”安有终于结束自己的工作。
再抬眼瞧下严自得,此时他双手已经放了下来,自然垂在两边,面上的神情也柔和许多,不再像最开始那样紧绷。
总算是放松下来。安有心底也跟着悄悄松下一口气。
方才他是一万颗心都在担心严自得要反悔,在他看来,严自得家里哪有半点好的?他父母不好,房间不好,床也不好,连空气都不怎么样,就这么一团糟糕的氛围,严自得怎么适合回去。
现在严自得就像一团初步发酵的面团,下一步就该进入烤箱,但他家里的温度太高,进去没多久就得烤成一根黑色炭棒。
甚至你只要细看,严自得额头上的疤都还在,但该愤恨的记忆却是没长几分。
他从床头柜里掏出医药箱,朝严自得招了下手:“严自得你过来。”
严自得抬脚走近:“要干什么。”
安有只差将医药箱怼到他脑门上,他挑起眼,张嘴就来:“点化一下你的麻瓜脑袋。”
严自得没忍住笑了下。
“别动,”安有气势汹汹,他把棉棒拿出来轻轻摁住他伤处,语气在接触到他皮肤时瞬间柔软下来,“痛吗?”
伤口那么小,其量级与人类手指边的倒刺一样,眨几次眼再睡过几个日月便会愈合,在日升月落间大多数人都难以发现其存在。
就这么微小,但偏偏此时有人看见、触碰,并开了口询问。
“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