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魁点头:“顾青放心,阿魁看路。”
沈砚靠在门框上,肩膀一晃,笑得欠:“顾青放心,沈砚打头。谁敢乱开价,沈砚先喊他祖宗。”
狗剩“嘿嘿”笑,背着小筐一甩:“狗剩不掉队,狗剩走中间。”
柱子把棍往肩上一扛,脸上没什么表情:“柱子看后头。”
阿桃把小本翻开,一笔一划念:“米两斗、粗布三匹、柴两捆、盐半斤、大锅一口、勺两把、碗十只、麻绳一捆、针两包、线四团。”
“早去早回,晚了市口乱。”胡婆在门口念叨。
汤摊老头在摊边敲了一下勺:“回来路过,老头给孩子舀一勺汤,尝个味,别嫌淡。”
顾青拱手:“多谢胡婆。多谢汤摊老头。”
一行人出了巷子。巷子窄,墙根湿,青苔亮绿。出巷就是大路。大路上车辙压出一道一道的沟,挑担的、赶驴的、小贩、买菜的挤成一片。油炸摊冒烟,糖饼摊敲铲,卖布摊把匹头在案上一甩,“啪”的一声。杀鸡摊有血腥味,旁边卖草席的摊子冒干草香。
狗剩眼睛乱看,嘴也要动:“顾青,糖饼香不香?顾青,油条能不能吃?”
沈砚头也不回,丢回来一句:“狗剩走中间。狗剩闭嘴。狗剩先把腿抬高,别踩坑。到了摊前别挤,狗剩排队。”
狗剩“嘿”的应了一声,真闭了嘴,脚也抬高了。阿桃小声提醒:“狗剩到了摊前别站边上,狗剩站中间。”
阿魁看左右,眼睛把每条岔路扫一遍,记下回去该走哪条更稳。阿魁低声对顾青说:“顾青走大路。顾青不钻巷子。”
顾青点头:“顾青听阿魁。”
买米的铺子前,人多。米行掌柜眼皮抬得慢,声音拖长:“买几斗?”
顾青把清单递过去:“米两斗。顾青现钱。”
米行掌柜把斗插进米堆,抬头打量顾青,笑一下:“新面孔?小娘子带娃来买米不容易。两斗算两斗的钱,抬过去要另给脚力钱。”
沈砚伸手按住斗,声音懒:“掌柜按规矩来,掌柜不要多嘴。脚力钱沈砚出。掌柜把米装好,不许掺糠。”
米行掌柜“嘿”了一声,不再多话,让伙计装袋。狗剩和柱子抬袋。狗剩咬牙,肩头勒出红印,没叫唤。柱子额角出汗,步子不乱。
买布的铺子,老板娘眼上挂着一串铜钱,手快嘴快。老板娘把布匹甩在案上,布边整齐。顾青摸一下布的纹路:“这匹粗布暗线多不多?洗两回会不会散?”
老板娘笑眯眯:“不散,是新货,今早刚上。要几匹?”
顾青说:“粗布三匹,麻绳一捆,针两包,线四小团。”
阿桃把钱递过去,手心有汗,悄悄擦了一下。老板娘接了钱,笑着说:“小娘子会过日子。以后常来。”
铁匠铺门口架着一口大锅。沈砚挑起来,两只手腕一翻,像扛着一面小黑盾。沈砚敲了敲锅沿,“铛”的一声,干脆。沈砚对掌柜说:“这口锅沈砚要。掌柜给沈砚擦干净。掌柜别废话。”
掌柜看了沈砚一眼,没作声,认了这位不好惹的客人,让伙计把锅擦了又擦。
回程路上,两个地痞靠墙啃瓜子,边啃边看。地痞甲扯着嗓子:“小娘子买这么多,家里人多吧?”
顾青不答。沈砚往前半步,把话接住:“地痞问错人了。要问,问沈砚。沈砚能打能骂,沈砚不怕丢人。”
地痞乙斜沈砚一眼:“你算哪根?”
沈砚笑:“沈砚算他爹也行,算他叔也行。你要敢伸手碰小娘子怀里的孩子,沈砚就算你祖宗。”
地痞甲脸色一变,骂了一句脏话。阿魁往前一步,把顾青挡到身后,眼神冷:“走不走?”
两人对上阿魁的眼睛,悻悻滚开。狗剩刚想学着骂一句,被阿魁瞪回去。狗剩乖乖把头缩一下。
沈砚转头看顾青,嘴角挑着:“顾青看到了吧?小城不大,嘴碎的多。顾青不用回嘴,顾青只要看路。”
顾青点头:“顾青记住。”
——
队伍回到院里,院里一片忙。阿魁把米袋放到屋角,铺草席,压砖。狗剩往灶里塞柴,把柴扒得整齐。柱子拿刀把辣根一截一截切好,刀口齐,节奏稳。阿桃把布匹放进屋,把针线分开,用小篮子装好。二丫把小团子抱在怀里,小团子抓她的辫梢,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