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平时都在哪儿睡?”我问。
“这儿,或者祠堂。”阿魁指指,“这庙好些,挡风。再过两天,味散了就能睡踏实。”
“明天呢?”
“看天。”狗剩抢着说,“停雨就去镇上搬麻袋、打水,能挣几个就几个。”
阿桃抬眼看我,小心翼翼:“你明天还走吗?”
我被她问住。早上我是说了要走的。把顾笙托给许,把小柜交给他守,我只管往前。
可现在,雨夜、破庙、一群孩子……忽然觉得自己和他们一样,无处可去。
我低声问:【017,告诉我一个事实——我现在,有没有更好的去处?】
【系统:事实播报——你对周遭地理缺乏有效认知;夜间能见度低;天气恶劣。】
“懂了。”我吐了口气,“先不逞强。”
“我……先和你们待一阵。等天晴,再看。”我说。
“那太好了。”阿魁笑开,随即收起笑,认真地对大家比划:“既然要一起走,就记规矩——手势先行,划痕传话。”
他一条条做动作,孩子们跟着学。我也学,笨拙地压手、点额、握拳、推掌。
荒腔走板,却被一圈小孩认真看着。那一刻,我心里慢慢有了底:我不是一个人了。
“你会写字?”阿魁忽然盯住我的手,“你抱孩子的样子像识字的人。”
我失笑:“这也看得出来?”
“抱得稳。”他一本正经,“识字的人做事稳。”
“会一点。”我被逗乐,“明天去镇上写几个字,看看能不能换点米。”
“那你可太厉害了!”狗剩“哇”一声,眼睛发亮,“会写字的人,肯定当官。”
“不能。”我摇头,“顶多多换两个馒头。”
雨声从密转细,像谁在远处轻刷布。火光把破墙裂缝照成浅金线。
孩子们一团团靠着打盹。阿桃把湿衣裳挪开,又把婴儿小被角往上拢。
我把包裹垫在背后,肩膀终于放松一点。
谢谢你们救我,我在心里又说了一遍。
脑海里闪过顾笙的小脸——原来外面有这么多“顾笙”。
不是一个名字,是一群孩子。命不大好,却在雨夜伸手拉了我一把。
【系统:事实播报——体温回升;心率趋稳。】
我在心里哼了一声:“那就好。谢谢你,017。虽然你一点忙也不帮。”
【系统:记录中。】
我低头看怀里的小婴儿,他睡得安稳,睫毛上还挂着一粒水光。
心口那块冷硬的地,慢慢有了温度。
门外雨还在下。远处,一道模糊的影子背着弓站了很久,等庙里火光稳了,才转身,没入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