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乾六沉浸修行,不知日月,忽忽心潮来血,全身法力蒸腾,久被压抑的一股魔道法力,忽然爆发出来。
他上次因为阴棠华,花颜姿,吕三娘三女修行大灭魔经,又被迫渡过了一次十万八千问魔禅,渡过了一次三生幻世。。。
山风拂过青石阶,带起几片落叶,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又轻轻落回原地。陈三七站在杂役峰顶的晾晒场上,手中菜刀缓缓划过最后一捆猪草,草屑如雪纷飞,落地时竟隐隐排成一行小字:“今日无事。”他收刀入鞘,抬手抹去额角薄汗,望着远处炊烟袅袅的村落,眼神温和。
俗仙堂今日照常开讲。
堂前早已坐满了人,不单有外门弟子,更有内门精英、执事长老,甚至几位闭关多年的宿老也悄然现身,隐于树影之间,静默聆听。他们不来听神通妙法,也不求长生秘术,只为听那一句句从挑水扫地中悟出的道理。
“修行不在高处,而在脚下。”陈三七盘膝坐在蒲团上,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若真想明白‘道’是什么,就先问问自己:昨夜可曾为别人多添一瓢水?今晨可曾因怕累而少扫一段路?这些小事不做,谈何渡人?连地都扫不净,还妄想扫尽尘世烦恼?”
众人低头沉思。
一名年轻弟子举手问道:“师……前辈,我日夜苦修,炼气九层将成,可总觉心浮气躁,难以突破。您说的这些日常琐事,真能助我结丹吗?”
陈三七笑了笑:“你说结丹,是想要那一声雷响,还是想知道自己活着的意义?若只为听雷,那不过是被天地吓了一跳;若为寻意义,那就得问问,你这一身修为,能不能护住一个不会法术的孩子,能不能让一场暴雨后的药田不再干裂。”
那弟子怔住,良久不语。
赵无涯坐在角落,轻声道:“他已经明白了。不是功法不通,是心路堵了。而你的《日常诀》,治的正是这种病。”
自轮回井归来后,陈三七并未再闭关,也未冲击更高境界。他将厉寒真人留下的完整《凡人录》拆解成三百六十篇短文,每日讲一篇,名为“一日一道”。内容皆取材于生活:如何挑水不伤腰,如何切菜省力,如何在扫地时调息养神。表面看是杂谈,实则暗藏修行真意??以最平凡之事,炼最纯粹之心。
有人笑他把修仙讲成了农活。
可奇怪的是,凡是真心践行者,修为竟稳步提升,且心境稳固,极少走火入魔。更有人在无意间打通隐脉,觉醒出从未听说过的灵觉能力:能听懂鸟语、感知风雨、与老树对话。藏经阁长老翻遍古籍,最终在一本残卷中找到记载:“此谓‘返璞通玄’,唯心归本源者方可触发。”
消息传出,震惊全宗。
原来,真正的天赋,不是灵根高低,而是能否在尘世中保持一颗干净的心。
阿松如今已是俗仙堂的执事,每日负责登记前来听讲之人。名单越拉越长,连掌门亲传一脉都有人悄悄报名。他曾问陈三七:“你不怕惹祸吗?这么多弟子跟着你学‘扫地成仙’,万一哪天被说成另立门户,怎么办?”
陈三七正在磨刀,头也不抬:“我没立门,也没拉人。他们来,是因为心里缺了点东西。我只是恰好知道,那东西不在天上,而在土里。”
阿松哑然,半晌才道:“你说得轻巧。可你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萧景行虽败于你手,但他背后的力量从未消失。昨日监察司又调了三名暗探,伪装成杂役混入厨房,说是查‘邪教传播’。”
“让他们查。”陈三七吹去刀锋上的铁屑,“我做的事,经得起日月审视。若连这点信任都没有,那这宗门,也不配称‘正道’。”
话音刚落,门外脚步声起。
萧景行独自走来,一身白衣胜雪,眉宇间少了昔日锋芒,多了几分疲惫。他在堂外驻足,并未入内,只是静静听着。
讲毕,众人散去。
陈三七起身,见他还站着,便走了过去。
两人相对无言,风吹动衣角。
“你变了。”萧景行终于开口,“以前我觉得你懦弱,不敢争,不愿斗,像条泥里的鱼。现在我才明白,你是把自己活成了河床??不动声色,却托起了所有奔流。”
“你也变了。”陈三七递过一杯热茶,“至少现在,你会停下来喝茶了。”
萧景行接过,轻啜一口,苦笑:“三年前,我以为告诉你真相,是让你替我们复仇。可后来我发现,你根本不想复仇。你想救的,不是某个人,而是这条路本身。”
“仇恨只会筑起新的高墙。”陈三七望着远山,“我想拆掉它。让后来的人,不必再问‘谁可信’,只需问‘我该做什么’。”
萧景行沉默许久,低声道:“林远舟死了。”
陈三七眸光微闪。
那位试图盗取《凡人录》的天才少年,在血月之夜被残魂反噬,识海破碎,虽经救治保住性命,却成了痴傻之人,终日喃喃自语,只重复一句话:“我不是我……我的魂……被吃掉了……”
“他临死前清醒了一瞬。”萧景行声音沙哑,“他说,谢谢你,没让他变成怪物的一部分。”
陈三七闭目,轻叹一声:“他本可以不死。若早些人愿意说出真相,若早些有人敢质疑‘结丹必失魂’的怪象,或许三百年前就能终结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