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低头退回舆轿前时,慕容昕便亲自上前和萧景打着招呼,两人立于马上言笑淡淡,虽然慕容昕长得不丑,但是两相对比之下,真的让人不想再看。没收住眼角余光的符飞胜暗暗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正被身旁的陈铭看在眼中,她满脸错愕,支支吾吾说:“我……我……”
“你什么?”陈铭装作不解,坏笑着看她。
符飞胜郁闷地偏开了头,我没想看的。
那厢慕容昕和萧景说着话眼睛不时地瞟向了凤羽卫重重列队保护的舆轿,韦重和前往南境迎接慕容昕的云泽迎客使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下觉察不好,果见慕容昕这时策马而出,阴邪的目光扫视着军甲肃正的凤羽卫开口挑衅:“久闻北原宣沐公主殿下神威盖世,气贯云虹,如今摄政王亲自出城相接,不知公主可否赏个脸,出轿让我等一见公主神姿?”
北原使团闻言人人愠怒,陈铭当场回呛:“山南国允王殿下,公主金尊凤体,岂是旁人想见就见?你们山南没有规矩,难道当我北原也没有规矩了不成?”
慕容昕扯着缰绳冷笑,“宣沐公主殿下率军攻灭武岳,终日混迹在男人堆的军营里,哪里还有什么金尊凤体的弱质娇贵?听闻公主历经大大小小七十余场战役皆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公主这般骁勇,想是定生得人高马大,气冲斗牛,天生虎豹模样,不好意思出来吓坏了大家吧?”
他话落,山南亲军便不掩饰地笑了起来,陈铭怒极,伸手就要去拔剑,金战蠡及时上来制止住他,一双眼睛盯着慕容昕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意,他素来脾气温和,但是遇到灭族仇人的亲弟弟公然挑衅,体内也只剩了最后一丝理智。
萧景看着那剑拔弩张的形势,心里对慕容昕早生出了不耐烦来,无奈还不能让他死在自己的地界,他上前劝架:“两位将军息怒,允王他不过开个玩笑,绝非有心侮辱贵国公主殿下,既然来了此处,还望二位给本王个面子,一切以和气为重!”
金战蠡和陈铭本就不想生事,听他之言也不愿在此和慕容昕计较,奈何所有人都太过高看了慕容昕,金战蠡和陈铭还未退回,他又接连挑衅:“若非生得虎背熊腰,不能见人,公主缘何不敢出来一见?”
陈铭真的要砍人了!
赶在他拔剑前,舆轿中传出一声轻盈至极的冷笑,两个气度雍容的女官掀起洒金纱帐轻步走出,一人于轿外打帘,一人躬身将手伸入轿门内。众人只看到,一只雪白如玉的手轻轻伸出搭在了女官的手背上,纤纤素手,指如葱根,肉眼可见的柔嫩让人难以想象竟是这样一只手执剑浴血攻灭了武岳。
紧接着,轿中人在女官的搀扶下缓缓走出,众人先看到了她身上正红色的金纹撒花凤鸟礼服和头顶的九凤朝阳金冠。
香草横路,百鸟啼叫千声啭,数尺游丝随风,西径杨花满天飞,万象春景在她迎着上阳轻华出现于众人眼前之时,顷刻化为陪衬。
娟绢涵烟眉,潋滟水晶目,矫若惊鸿起,精妙无可数。她就那样端端站在那里,宁静平和的容颜带着清浅笑意,便自有大国公主的高贵典雅,仪态万端,亦有着这个年华的少女该有的灵动天致,至真至纯。
金战蠡呼吸一停,闪烁着一双眼睛移开了视线。
和风带香舞,花落衣衫,她扶着徐眉的手走下朱阶,对着萧景微微颔首作礼,剪水双瞳含着淡淡凉意睨向慕容昕,皓齿轻起时,不怒自威,“雀鸟盈微,轻鸣可传峰谷万壑,风起萍末,辗转能掀巨浪惊天,本宫虽是女流,亦可上鞍马,挽柘弓,飘忽岷峦,乘凌高城。若依允王之言,本宫是形如斗牛,天生虎豹,那贵国圣女独孤岚烟炼以蛇蝎蚣蚁,荼毒破敌,当年更是以此谋害我父王与平策军十万将士,可想而知她是生得蛇心蝎肠,蚣形蚁面,不可见于世人无疑了。”
“你……”慕容昕被她堵得大怒,满脸杀意就把佩剑拔了出来。
金战蠡、符飞胜和陈铭率领凤羽卫也纷纷亮出刀枪对峙于他之前,慕容昕一行在这一群山南亲卫明显不敌的铁甲卫队面前立马就落了下乘,他冷哼一声,看也不看萧景率人越过他就转向金都城门而去。
负责山南一行的迎客使接收到萧景的眼神,立马率人跟了上去。
萧景下马,亲自走到花繁的舆驾几步外,拱手一揖致歉:“本王招待不周,还请公主殿下恕罪。”
方才距离远些,花繁只隐约瞥见了萧景的形容,现在近看,心目俱惊,她平稳气息还以一礼,言语时将眼睛放在了远处漫野飞落的杨花上,“此事乃慕容昕刻意挑起,与摄政王无关,时辰不早了,起驾吧!”
她说完即刻转身上轿,怕自己忍不住再多看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眼了。直到行驾继续前行,她转头注目着纱帐外伴行在侧的高大人影,心才渐渐安稳了下来,这辈子她被一个人惊艳就够了。
韦重一脸担忧,骑马跟在萧景身边,低声道:“王爷,这个慕容昕性情暴戾,此次怕是来者不善。”
萧景薄润的唇瓣轻轻勾挑,线条流畅如带,“一个连自己的舌头都管不住的蠢货,有什么好担心的,让人看住就是了。”
韦重想了想,确实如此,又问:“听说筠岚国倾岚太子亲自来了,宁国公那边怕是……”当年墨倾岚诛杀崔显爱将,引发阻雪关三国将士哗变,连崔显都险些命丧阻雪关,他多年来一直对墨倾岚怀恨在心,若他此次寻机报仇,只怕是会闹出什么事来。
萧景笑了笑,加快了马程,“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想找墨倾岚报仇,他怕是还没那个能耐。”也没那个机会了。
韦重眼睛一跳,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