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鱼沉雁杳天涯路
万军阵前,两国相峙,萧景戎甲披身,驱策着骏马上前停在了凌焘几十丈之外,微风掠过他凝结万千云霞之色的绝美面庞,他低头,唤了一声“凌帅”。
凌焘见到他,早已怒发冲冠,怒火中烧,他手握着宝刀恨恨指向他,吼道:“萧景小儿,你害我父女骨肉分离十几年,居然还有脸唤本帅?”
于凌焘,萧景始终是有愧的,他道:“此事是我对不住凌帅,可我和阿杳是真心相爱的,当年困于家国才没有及时告知与您,等到我们打算要说的时候,就出了阻雪关的事,等到后来……”
“你不用跟老夫解释!”凌焘厉声打断他,“你兄长萧晟处事不仁,你囚掳我爱女不义,我凌家和你萧氏有国仇,有家恨,永世势不两立,就算杳儿喜欢你,和你做了这十余年夫妻,你也休想老夫承认你们这门亲事,老夫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凌焘丝毫不给萧景解释的机会,狠踹马腹挥舞起长刀就冲了出去,萧景喝退亲卫,拔剑接下了他当头一刀,情急道:“凌帅,您听我解释啊!”
“老夫不听!”凌焘早已没了理智,刀刀倾全力而下,誓要取他性命。
赵庆绪看着两人在前方打作一团,对金战蠡担忧道:“凌帅年纪大了,这样下去怕是不敌,我们要不要上去帮忙?”
金战蠡看出萧景在有意相让,摇摇头道:“凌帅一腔怒火无处发,今日让他撒撒气也好,我们上去只会碍事。”
正当两人打得如火如荼时,从平策军的后方天际忽然划出一记流矢,那巨大的羽箭破空而来,正对着与凌焘交战的萧景而去,等众人看到那一羽飞出,利箭已经径直贯穿了萧景的胸膛,他怔怔持剑看着一脸骇然的凌焘,胸前血脉喷涌而出,手一软剑就掉在了黄沙中。
一切都只在一瞬,根本就没有人看清这一支箭是如何从平策军列队中飞出,云泽主将聂霆大叫着带兵扑了过来。两国人马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得哗然军变,云泽士兵群情激奋,对北原军队放冷箭的行为群情激奋,见萧景中箭落地愤然向着北原大军喊杀而去。
战火即成燎原之势,金战蠡和赵庆绪飞马上前架住凌焘,眼见云泽士兵已如虎狼之师奔涌进击,只能号令三军出阵对敌,两方人马迅速展开了火并。
原昭璧和凌雁杳赶到的时候,两军已经开始了惨烈的厮杀,漫天席卷的大军中,二人一眼就看见了倚在聂霆怀中奄奄一息的萧景,凌雁杳难以接受地僵在了原地,良久才跳下马飞快地穿越乱军跑了过去。
原昭璧望着四处交战厮杀的漫野人群,想起刚刚半空中那一记流烟般的羽箭飞出的方向,转头将狠厉的目光移向了方才平策军列队的后方山坡,她眯眼看去,正有一人背着羽箭长弓策马奔逃,她一把拔出扶倾,纵马全力追了出去!
萧景长箭破胸,直直就坠落在了黄沙中,聂霆嘶吼着上前扶他,漫天烟尘中,他美丽的瞳孔变得幽暗凄迷,只看见山坡上从火红的夕阳里奋力奔来的一个红衣身影,他伸出鲜血淋漓的手冲着那身影唤:“阿杳。”
“不!”凌雁杳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跑来将他抱在怀中,她心神俱溃地去捂他血流不止的心口,“不不,鱼沉!鱼沉!”
萧景嘴角流出一股鲜血,他双目流辉望她,奇姿冠绝的面庞露出足可倾倒山河的一抹笑意,他满足的捂住她放在他胸口前的手,说:“阿杳,十几年了,你终于肯叫我的名字了。”
他是云泽国定武帝最小的儿子,自小便生得天姿神秀,连家中姐妹也不及,父皇常笑言自己老来得了个有“沉鱼落雁”之容的儿子,因“沉鱼”二字女气,所以便颠倒之赐了他“鱼沉”二字为小字。
姿仪同才华天赋,地位与矜贵并占,自小受尽父兄疼宠与栽培的他是毫无疑问的天之娇子。
那年皇兄初即位,年少的他以国使的身份代兄出使北原,偶行闹市结识了那个明艳灼烈性情飞扬的少女,彼时她一身红衣站在那里冷眼看他,一贯高傲冷峻的他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起了逗弄之心,“你叫雁杳?好巧,我叫鱼沉,我们是天生一对!”
第一次孟浪的后果就是挨了一记窝心脚!
被踹飞时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直至狼狈落地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天可怜见,被众星捧月长大的他何时受过这般待遇?那女子却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他,烈马如飞而去,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从小到大,没有人那样无视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