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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竺小说网>横断浪途豆瓣评分>迷雾之攀

朋友的新婚妻子始终耐心陪伴左右,牵着他的手,扶助他,陪他坚持;小伊也放慢脚步,陪伴他们俩。好像只有我一个人似乎怎么也慢不下来,无论停下来等候多久,也不知不觉就走去了最前面。

痛苦如果能具体到只有15公斤、60升就好了:把痛苦的重量分担下去,痛苦的绳索、衣物、冰爪……我们一起分担。领队看那位朋友头疼难忍,主动提出帮他背包。朋友回答:“不用。你帮我背了,我头还是疼。又不会因为你帮我背包就不疼了。”

四下是一片大雾,我坐在石头上等伙伴们。心事在等待的缝隙里如细菌般滋生,疯狂繁殖,我被感染为病人。远处的三个身影,紧紧凝聚,彼此爱护,那场景如此团结、强悍,带来一种孤立感,令我怀疑自己是不是有问题——当其他的女性都能如此耐心、温柔地陪伴他人的时候,我在这儿傻坐着干什么?为什么我没能和她们一样?

我莫名其妙开始反思波伏娃在《第二性》中的议题:“被社会眼光所期待的女性气质”,“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形成的”——对也不对,对二元性别话语的终极反抗,应是“人性主义”,如柯勒律治、伍尔夫所言,伟大的头脑是双性同体的。温柔、耐心、韧性、共情力,本身是几种普世的性格优点,只是说,女性无论从生理层面还是心理层面而言,都更有优势形成这些品质。

作为一个人,无论是什么性别,甚至无论有无性别:在坚强、勇敢的同时,保持温柔、耐心,这是我希望成为的“人”的样子——我定义自己为“人性主义者”。当然,理想有多高,现实离它就有多远。

这一层焦虑还未散去之时,第二层又涌了上来:我忽然意识到,作为群居动物,刻在基因深处的,对于伙伴和集体的依恋,是一种多么深刻的本能。每个人都害怕被忽视,被抛下,被边缘化,被错误看待。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活在他人的目光里。目光也是氧气。

整个成长时代,自己的状态主流到四个字就可以概括:三好学生。但随着长大,尤其是选择了自由职业之后,内向性格开始显露本色,也并非简单的“格格不入”,而更像是活在价值观念的时差里。作家黎紫书曾形容这种孤立感——“像是一珠水银,其状如水,实质金属,易于流动难以融入。”

想到此,心事如一把螺丝刀,正一寸一寸往心里拧。

回忆起2007年在土耳其,一个晴朗的下午,一对当地的情侣带我上山看古迹。那里有一片古罗马时代的废墟,华丽又荒凉。那天阳光灿烂,草原干燥,他们走在前面,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低声在笑。我跟在他们后面,为他们拍下一张照片:当时那两人不过二十几岁,勾肩搭背,两枚逆光的金色背影。仅看那对晃动的双肩,就知道他们一定在笑。也不知道十多年过去,照片里的这两人,还是不是在一起。

又想起那个春天的柬埔寨海边,一次绝望的争吵。

或者某个初冬,雪夜高山,月色踌躇,在那个因为没有勇气亲吻,而终生遗憾的垭口。

又比如在俄罗斯,蹭了一对夫妇的车去海边。沙滩被深深白雪彻底覆盖,晚霞如一口倾倒的熔炉。在回程路上,夫妇两人无缘无故吵了起来,却又顾忌当着我的面,拼命压抑着。俄语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但他们分明在争吵。心底有一瞬间的恐慌:希望那场争吵不是因为我而起。

2007年,土耳其,一对情侣,摄影:七堇年

同伴们的身影终于在雾中出现了,那么小,那么远,肩并肩。他们的出现打断了我心事的螺旋,冥冥之中也把我从某种无缘无故的低落中救了出来。那对新婚的朋友,肩并肩手拉手,几乎结为连体儿。这一幕被小伊拍了下来,作为纪念。如果为照片取名字,大概是《世界上最辛苦的蜜月》了吧。

我把擦过眼泪的纸巾揉成一团,偷偷塞进口袋,起身和他们继续前行。

冲顶前夜,下了一场大雪。七点钟吃完晚饭就躺下了,但谁也睡不着,在帐篷里辗转反侧。睡袋大概太厚了,小伊热得反复起身,甚至去帐篷外面看雪。我背疼难忍,睁开眼,听见雪花亲吻帐篷,发出沙沙声响。

夜里,领队数次冒着大雪走到我们帐篷这边,小心地确认我们的气窗是否打开。在高原,很多意外就是这样发生的:帐篷拉链拉得太紧,或者半夜大雪把通气口堵住了,人睡在里面严重缺氧,透不过气,一觉再也没有醒来。

冲顶计划凌晨两点开始,但我们在闹钟响起之前就起床了。穿戴衣物,收拾装备,确认冰镐、冰爪、头灯。早餐时刻,大家挤在炊事帐篷里,臃肿地围坐,硬往嘴里塞食物。一盏小小的营灯在折叠桌上投下几块晃动的阴影。毫无胃口,但强迫自己吞下一碗鸡蛋面。

凌晨两点半,拔营出发。四下一片白茫茫的深雪,浓稠的黑暗。细雪仍然沙沙落在肩上。

“还有比这更坏的天气吗?”我问。

领队耸耸肩:“有啊,刮大风。”

另一支庞大的队伍比我们走在前面。凌晨三点,山脊上闪烁着他们的头灯,像行走的星光,一粒粒颤抖着,一步一升,接着又停滞很久,原地不动。他们看起来那么远,那么高,让人绝望,感觉我们是永远也走不到那儿似的。但绝望归绝望,每迈一步,就近了0。5米。漫长的碎石坡上,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迈步、迈步、迈步,呼吸、呼吸、呼吸。攀登几乎才刚刚开始,我就有点恨不得放弃了:肠胃绞痛,恶心,作呕,最糟糕的是,特别想拉肚子。

爬高了一段,总算抵达了之前看起来遥不可及的垭口。此刻自己也变成了星星一般,头灯微弱的光,闪烁在高山雪野。垭口的风势强劲,吹得满脸结冰。从这里开始便是山脊线,我们将沿着它直至登顶。

也没有想到,从营地眺望的缓坡,到了眼前竟变得如此陡峭,铺上厚雪之后,几乎直贴胸口。更糟的是,大雾残忍地不肯散去,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有眼前的雪、石。一步一滑,呼吸混乱。

清晨五点,爬了两三个小时之后,阵阵困意让我几乎无法站稳,在汹涌的睡意中,梦游般苦撑着。一个不可思议的事实:在追求享受与舒适的境界里,人类当然做到了极致——洁白温柔的床,48℃的牛奶澡,加热的马桶圈,恒温空调……但在追求自我折磨的境界里,人类居然也达到了极致——是什么样的生物,才会故意跑到生命禁区,去自作自受?

只有一个解释:痛苦也是有快感的。正是由于身体上的痛苦,我们感受到自己正活着。

西奥多·罗斯福曾试图第三次连任总统,但竞选失败,陷入低谷。为了对抗那种失落,他前往南美洲,沿着亚马逊森林中的“困惑河”漂流。那是一百年前的事:一条从来没有人迹的河流。原始丛林的残酷让他们一行人吃尽苦头,顶着疟疾发作的痛苦,筋疲力竭地在激流险滩中折腾筏子。高烧寒战交替,全身都有溃烂的伤口,无处不在的毒虫像胶水一样日夜纠缠,白蚁把帆布包、物资,甚至**都吃了。水路行不通时,还要扛着巨重无比的筏子和物资在丛林中跋涉。

不仅是罗斯福,在《人间游乐场》这部纪录片里,很多普通人甚至在追求更极致的折磨。著名的沙漠马拉松:在超过50℃的酷热沙漠里,六天六夜,跑250公里;完赛就是胜利,淘汰标准是“不能慢于后勤部队的骆驼”。冰泳:在零下十几摄氏度的天寒地冻中,凿开一块冰面,像北极熊那样把自己浸泡在刺骨的水中。

这些参与者都有一个共同特点:试图通过肉体上的挑战和折磨,来净化和砥砺内心,对抗创伤或痛苦,比如片中那位冰泳的女性,有过被性侵的过往经历。用身体上的痛苦治愈精神痛苦,这简直是一剂古老的人类学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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