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默阳说她:“这么远,可得小心了。”
“没事儿的,你看我这样儿,歹徒还不得靠边儿走哇。对了,北京地铁四号线就要通了,以后就能经常过来看你了。”
季默阳点点头,送她上车,看着公交车远去,渐渐成了一个黑点。
夜深人静,季默阳也变得慌不择路,跌跌撞撞。但好歹,季默阳认识了董漾,一个可爱的北京姑娘,就好似夜路中找到了一盏明灯,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北京的夜。
时间像流水一样,永远也不知道它流向何方,但我们仍然要孤独前行。
那个叫董漾的姑娘,再也没有来过电话,季默阳只能像怀念一方水土、一枚信笺一样怀念她。
奥运会过后,来北京旅游的人更多了,街上到处都挤满了人,但没有一个是董漾。
季默阳想过打电话给她,想过给她写信,但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做。年轻,让自尊胜过了一切,也错失太多美好。
再次获悉董漾的消息,是在2009年的春天,季默阳从老家过完春节回到北京,也要正式与北京做一次完美的告别。
季默阳感激这段短暂的岁月让他有了稍息的安宁,让他重新找回了自信。如果说有遗憾的话,就是刚刚萌动的爱情,可能就这样无疾而终。
还记得那天晚上,董漾说,北京太大了,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就到安河桥来,那里的桥真的有水,水中有我的影子。
季默阳并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只是笑着看她的脸,她的脸在路灯的映衬下没有那么苍白,额头光洁,眼神明亮。季默阳说:“董漾,如果有一天,我离开北京了,你会来找我吗?”
董漾昂起头,说:“你要去的地方,一定很美,如果有那么一天,我会去找你,就像你一定会来找我一样。”
董漾的话突然充满了哲理,一点也不像第一次遇见她的样子。
季默阳被她的多面牵引着,走了一程又一程,仿佛夜是永恒,路永远也走不到头,而他们也把这辈子的话都说完了。
董漾的电话来的时候,季默阳正在收拾行装。看到窗外的杉树重新焕发了生机,丝丝的绿意像伸出的致意的手。
原本,季默阳打算收拾完行李,就坐上北京新开通的四号线,去安河桥,去看看桥下的水,去听听百望山的风声,因为他们有过约定,董漾会在那里等他。
对,这也是一次告别,当然,也可能是一种重逢。不管怎样,季默阳会以一种特别的仪式给这段缘分一个好的结局。
电话响了三下,季默阳迫不及待地接听。电话里是一个与董漾相似的声音:“喂,您好。”
季默阳回她:“您哪位?”
“我是董漾的姐姐,董漾走之前有句话让我捎给您。”
“董漾,她去哪儿了?”
“她,她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了。”电话那头啜泣起来。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季默阳手上的行李“啪”地掉到了地上。
“她说,感谢你给了她爱的感觉,在她生命最后的时刻。”
季默阳捡起地上的行李,跌跌撞撞地走出去,不远处就是新开的四号线。季默阳走进去,大厅明晃晃的,异常刺眼。人们争先恐后地进站,拥挤成一条条长龙,他们的脸上写着疲惫,也写着忧伤。
地铁呼啸而来,他想起电影《太阳照常升起》里的台词:阿辽沙,不要怕,火车在上面停下了,他一笑天就亮了。
站台上亮如白昼,可为什么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呢?季默阳想不通,也不再去想了。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问题没有答案,也不需要答案。
看到地铁的箭头指向安河桥北,董漾说过那里有水,有着北京少有的河水,河水里有她的影子。
地铁来了一辆又一辆,季默阳终究没有勇气踏上去。
地铁拉近了人世的距离,却拉不近隔世的缘分。
也许,最好的告别,就是不辞而别;
也许,最好的纪念,就是不如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