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些小事情。对了,连傍晚打电话的声音都很小。”
“他说了什么?你怎么回答的?”
“他说‘不如我们别再见面了’,我回答‘好的’……”
“就这样?还是你体谅我的耳朵,没把话都说出来?”
“我没别的好回答啊。感觉就像陪他演了一年戏,帮他练习跟女人相处……我也从不觉得他爱我。”
听完满怀感慨的话语,康行默默地喝了一会儿威士忌,然后说:“我都不需要说什么。因为刚才你说的就是答案。”
和枝之所以谴责康行对待离婚的态度,恐怕也在斥责自己只用一句“好的”就同意了分手。而她似乎也明白这一点。
“是啊。”
她仿佛放下了这件事,干脆地表示了赞同,随即露出满脸笑容。
已经九点多了。
康行付完钱走出店门时,仓田和枝依旧笑容满面地抬头看天。巷子里逼仄的夜空中,悬着一轮俨然对切的半月。不,与其说悬着,倒更像颤巍巍地斜倚着,仿佛一阵凉风就能把它吹落。
“你小时候觉得月亮上有一只兔子还是两只兔子?有的小孩说只有一只。”
“当然是两只啊,它们不是在打年糕嘛。”
“那你会像我一样,看到半月就担心另一只兔子去了哪里吗?”
说到这里,她突然脸色一变,恶狠狠地骂道:“讨厌死了!”
康行瞬间以为她在说他。
“讨厌死那家伙了!”
她又骂了一遍。
“同样的话连说两次就是谎话。”
“相川先生不也说了两次,很久以前的夫人……”
说完,她又粗声粗气地继续道:“只要抱了就知道是真是假。”话一出口,她就惊讶地看向康行,目光格外左右为难,仿佛不知该将那句话归为玩笑,还是当真。
康行看向她的目光也带着犹豫。刚才她说的“抱”,究竟是指他,还是她自己?
微醺之间,他只觉得夜空中的半月格外明亮,此时,他又开口道——
“屋子有点乱,你不也要来吗?”
说完,他就先迈开步子,走出了小巷。
第二天早晨,康行时隔一年再次上班迟到了。他忘了上闹钟,比平时多睡了三十分钟,虽然只要赶赶时间也能来得及,可他还是慢悠悠地洗了个澡,在腋下和脖子上多喷了一些古龙水,担心那几小时**的气味会随着体味一同散发出来。
“相川先生竟然迟到了,好难得啊。”
他刚走到公司座位上,仓田和枝就在斜对面说了一声。她看起来跟平时一模一样,极其自然。和枝凌晨两点多起床离开,双眼却丝毫看不到缺乏睡眠的血丝。尽管那张脸平凡得让他下一个瞬间就能遗忘,可她头天晚上从离开新宿小巷,到离开他在浜田山的住处之前,曾经有过的几种表情和一些话语,都深深镌刻在康行的脑中。
“啊,你这屋子真的好乱,就算太太回来了也没地方下脚呢。”
她走进屋子时脸上的惊讶,还有离开屋子时拒绝康行相送的话语——“要是你送我,分开后我反倒成了孤身一人……”她的声音。
然而,现在的和枝仿佛早已忘却了自己的那些表情,五点刚过便留下一句:“难得迟到了,这下又要加班吗?”接着,她就下班了。两个小时后,康行还在忙着加班对账,却接到了和枝的电话。
“果然是你前妻……礼子小姐。”
她唐突地说道。
“我今早在路口看了看,没找到指环……不过你前妻今天也戴了指环,应该是相川先生看错了。”
“……”
“至于其他的想象,应该是我想得太多,相川先生猜对了。你前妻就住在附近,每天上班都在那个路口摘掉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