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二人走在空无一人的宅院里,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姜涣的院子里。姜涣瞧着眼前这一切如昨的陈设,笑着往秋千架上坐。“还是老样子呀。”
“当然是老样子,我怎么可能让人易了你的院子呢?”卓恒站在她身后,轻轻地推着秋千。
姜涣瞧着漆黑一片的院子,双手交叉摆至膝上,忽然又觉着自己好似回到从前,卓恒也是如此替她推着秋千。
那时,柳枝就会立在边上给她端着点心。暮霞中,她闹着,他笑着,这曾是她最为欢喜的岁月。
只可惜,她惹上了赵元熙。
如果那日她没有入宫饮宴,或者,她没有追着杜慧宁离席,那一切是不是都不同了?赵元熙不会瞧中她,那么也就没有之后的事了。
她会与卓恒一直平淡地过下去,也许,她当真就会嫁与卓恒。然后,他们会去旁处,过着最为平淡的日子。
只是没有那么多如果,长江的水也不可能倒流,她不能用卓家满门的性命去搏上位者是否还留存的那一点仁心。
赵元熙是储副,他会是日后的皇帝,君要臣死,哪里容得臣去乞骸骨呢?
卓恒久未听她出言,开口问道:“在想什么?”
“没什么。”姜涣摇了摇头,并不敢叫卓恒知晓。“明日趁阿爹上值前,我给阿爹再做餐饭食,然后我就回去了。”
“虽然我遮面而来,但你将府里的人都赶去了城外的庄子,如此行事到底打眼了些,我还是莫要久留的好。”
卓恒点头,随即想到了今日辅国公一事,又道:“明姑姑是否与辅国公是旧相识?”
“不知道,师父没提过。”姜涣摇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卓恒想了想,回道:“今日我瞧着院中的情形不对,似乎除你我之外,满院中人都识得辅国公,且并不欢迎他。”
“是吗?”姜涣蹙了眉头,毕竟当时她只顾着躲避了,并没有仔细去看周遭人的神情。“不过辅国公到底是朝廷的人,师父他们不想与朝中过从甚密也属正常。”
“我听说,素问谷的弟子都是要戴面具的,除非被贬成了外谷弟子。”卓恒不好直接相问明洛水的情史,只得婉转道:“那,明姑姑为什么会成外谷弟子?”
姜涣不以为意:“师父当年眼瞎,中意上了一个混蛋,所以才从南谷首徒,沦落成了外谷弟子。”
“那辅国公是不是明姑姑的……”
“当然不是。”姜涣转过头,一脸嫌弃道:“你怎么会认为辅国公与师父是那种关系?”
卓恒有些尴尬:“我是瞧着今日那气氛不对,又听说辅国公年少时曾与一江湖女子相爱,后来因那女子不肯为妾,是以分开。我就在猜想,有没有可能那人就是明姑姑。”
姜涣转回去端坐好,道:“不是。”
“那,那个人是谁?”
“我一个当徒弟的说师父的是非,不合适吧?”姜涣复将头转了过去,“你怎么回事?”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她们几个小辈知道就已经够叫明洛水尴尬了,若再叫卓恒也一并知晓了去,这跟直接抽明洛水耳刮子没什么两样。
“我,就是,好奇。”
“你都结巴了。”姜涣自不会信他这等说辞,只是瞧他不愿直言,便也不再问,只叫卓恒快些回去就是,自己也入内歇了。
卓恒听罢,亦不多留,径直回了自己的院落。
这一夜,卓家人睡得安稳,辅国公府内王泽却是夜不能寐。素问谷中之人对他积怨颇深,而姜涣又不知内里详情,他若贸贸然与姜涣言明自己是其生父,只怕会吓着她。
再者,她在素问谷中之人的羽翼之下多年,免不得是要与他们更为亲近些的。届时,那明洛水再在她耳边恶意诋毁几句,他们父女此生怕是无缘再见。
王泽苦思一夜,终是决定从卓家入手。
那明洛水为了不让自己与姜涣相认,玩了一手灯下黑,叫姜涣一介王氏女偏姓了卓氏十几载,凭白叫了那卓远山十几载的阿爹。
既不能来硬的,那便只能来些迂回的了。王泽打定主意,天明之后,他便只带着张仁一人一骑,赶去卓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