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杜怀恩死了。”原阳道,“新的传递链尚未建立,他们只能用旧资料充数。但这说明一件事??敌人的组织并未瓦解,只是暂时中断。”
他果断下令:“立即更换所有营寨编号,调整驻防序列,制造假象。同时放出风声,说我军即将大举北伐,目标直指榆林。”
此举果然奏效。数日后,斥候回报,突厥营地出现骚动,大量辎重开始向北转移,显然已信以为真。
一个月后,长安终于传来回音。
苏慎行密信称,袁世都确与鸿胪寺少卿柳元度过往甚密,二人常于夜间私会,地点多选在城外一座废弃道观。更令人震惊的是,该道观地下竟有一条隐秘地道,通往城外十里处的一座庄园,而那庄园的主人,竟是已故礼部尚书之子??裴寂!
“裴寂?!”原阳看到这个名字,心头巨震。
此人虽出身显贵,但早年因卷入太子党争被贬,多年销声匿迹。没想到,竟在此刻浮出水面。
而更巧的是,送来情报的裴仲节,正是裴寂族侄。
原阳猛然醒悟:这一切,或许早已注定。
他立即复信苏慎行,请其继续监视,并设法取得地道中的证据。同时,他秘密修书一封,送往太原附近的某支义军首领手中??那人名叫刘武周,虽为草莽,却极恨贪官污吏,且与裴寂有旧怨。
他知道,这场较量,已不止于战场胜负,而是深入庙堂中枢的博弈。
两个月后,李秀宁归来。
她风尘仆仆,双目疲惫,却难掩眼中锋芒。踏入帅帐那一刻,她将一卷绢帛重重拍在桌上:“找到了。”
原阳展开细看,赫然是一份名单,上面列着十二人,皆为近年来调离边镇或退休赋闲的文官武将,其中有三人曾担任太史局要职,两人出自鸿胪寺,更有甚者,竟包括当朝某位宰相的门生!
“这些人,组成了一个名为‘天枢会’的秘密团体。”李秀宁沉声道,“他们以星象为名,行卖国之实,多年来通过术士、商人、驿卒等渠道,持续向突厥输送情报。他们的口号是??‘乱世将至,择主而侍’。”
帐内一片死寂。
良久,原阳缓缓开口:“所以,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叛徒,而是一个盘踞多年的阴谋集团。”
“不错。”李秀宁点头,“而他们的最终目的,不是助突厥灭隋,而是借外力颠覆朝廷,另立新主。他们等待的,只是一个合适的契机。”
“现在呢?”王仁恭问,“我们该怎么办?”
原阳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雁门、马邑、定襄一线,最后停在长安二字之上。
“兵者,国之大事。”他低声说道,“但我们手中的刀,不仅要斩向敌军,更要斩向那些藏在黑暗中的蛀虫。”
他转身环视众人,语气坚定:“我要上书圣上,揭露‘天枢会’之祸。同时,请李郡丞出面,联合忠良大臣,共同弹劾涉案人员。至于军事上??”
他指向榆林,“我们将发动一次真正的北伐。不是佯攻,而是实打实地拿下榆林,切断突厥南侵之路。”
杨廓激动起身:“我愿联名上奏!若陛下不信,我愿以性命担保!”
王仁恭大笑:“早就该打了!憋了这么久,也该让那些狼崽子尝尝咱们的厉害!”
李秀宁看着原阳,轻轻一笑:“你终于不再只是执行命令的副将,而是能独当一面的主帅了。”
原阳摇头:“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所谓天下无敌,并非一人之力,而在上下同心,智勇兼备。”
数日后,八百里加急奏报送抵洛阳。
与此同时,两万隋军自云内出发,兵分三路,直扑榆林。李秀宁亲率骑兵为先锋,王仁恭断后,原阳居中调度,沿途百姓箪食壶浆,夹道相迎。
战鼓再响,烽烟重燃。
而在遥远的长安,一场风暴,也正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