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几日了,怎么还没醒?不会真要按照公子的吩咐,守到他们醒了再放他们走吧?”
另一位男子搁下酒碗:“这大冷天的,老子可没那个耐心!那女子是暗卫,不是什么好人,不如将她给杀了,至于另一个,就扔在这,看他的命数了。”
“也好,动手吧。”
谈论尽入耳中,贺帘青呼吸一滞,不自觉看了看身旁陷入昏睡的女子。
其实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他是个大夫,只想救人,不想害人,沈明述是个好人,已答应会留他与行微一命,他先她一步醒来,原本可以自己先跑,叫她再找不到他。
从此,他脱离裴霄雲,天涯海角,任他遨游。
可因为方才那两人的一句话,他竟有些微微动摇。
他们说要杀她。
他的视线落到她面庞上,平常总是因她的不近人情而不敢靠近,这是他第一次看清她的样子。
昏迷时,五官褪去那层凌人的阴冷,恬静柔和,眉眼尽数舒缓下来,眼睑下有一颗不被察觉的淡褐色的小痣,就与他见到的许许多多女子一样,可又觉得,有那么几分不同。
她是他见过最冷漠无情的女子。
他摊开掌心,有些许无奈。
她总是对他拔出长剑,说要杀了他,可如今她被他药倒,即将不明不白地死在这了。
犹豫间,不知是想起了师父对他说的话,行医者,不能见死不救;还是他疯了,对她起了恻隐之心。
蓦然,一道重力袭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行微昏沉无意识,身形不稳,倒在他肩上。
他叹了声气,只能去尽力推搡她:“快醒醒。”
经他不断呼喊,行微忽然紧蹙眉心,有几分醒转的迹象,可又像是被梦魇住了,迟迟睁不开眼。
她额头挂满冷汗,神情极为痛苦,极为绝望,唇瓣断断续续呢喃。
“行姑娘,快醒醒。”
越来越清晰的呼喊传入行微耳中,她猛然睁眼,梦中的恐惧扼住她的心神,她张口喘息,全然没察觉,眼尾淌下了几滴泪。
贺帘青瞪大双目,凝视她不安的神色。
她到底是梦到什么了,她这样的人,竟也会哭?
就在她睁眼的一瞬间,门板开合,外头两个黑衣男人手执长刀,破门而入。
他们见贺帘青尚算清醒,那女子则混混沌沌,不知是醒着还是睡着,也懒得废话,挥刀向那女子砍去。
长刀散发出的白影在贺帘青眼前逐渐放大,他赫然怔仲,别无他法,只得抬臂一挡,刀刃劈在他手肘,顿时鲜血淋漓。
浓烈的血腥气刺激得行微倏忽清醒,她清楚看见贺帘青挡在她身前,被人劈中,地上流着一滩血。
挥刀的男子亦是震惊不已,朝贺帘青道:“你行医救人,算个好人,有意留你一命,你既寻死,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你们趁人之危,也能下得去手?”贺帘青捂着伤口,面色泛白,有意与他们兜圈子。
他这一挡,无异又与行微绑在了一起,惹恼了他们,他们是断不可能会放他一个人走了。
行微不知为何,心头有一股莫名的不适,像被人强灌下去的水要倒流出来。
趁着贺帘青说话周旋的功夫,她艰难拾起一块碎瓦片,不动声色地割起绳结。
“你既心疼,就下去一起陪她吧!”
雪白的刀刃再度砍来,行微这时恰好割开了绳结,一掌劈在那人手上,一脚踹向另一人的腹部,打得他们溃退,拖拽起受伤的贺帘青出了茅庐。
“快走。”
那二人武功弱,本不是她的对手,可她此时心神不宁,加之药效未全散,四肢虚浮无力,没走几步就被追上。
贺帘青不会武,全靠她一人撑着。
可行微束手束脚,寡不敌众,打斗间,二人被逼到悬崖边,齐齐坠落,掉在了水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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