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蓬头垢面,衣裙脏污的女子在车前拦路,侍卫以为是哪里涌上来的乞丐,一脚将她踹开。
“阿雲哥哥!”女子从泥水中爬起,拍打着车壁,喊得歇斯底里。
谁还认得出这是昔日高高在上的嘉宁县主萧扶楹。
如今已经不是金尊玉贵的县主了,一夜之间,已沦为罪臣之女。
空青朝车内道:“大爷,是嘉宁县主。”
裴霄雲不耐烦摆手:“赶走。”
萧扶楹听到他淡漠的语气,心头一坠,扯着车帘大喊:“阿雲哥哥,是我啊,你不认识我了吗?我一直都在等你回来成亲……”
听到她的吵闹,裴霄雲愈发心烦意乱,想到萧扶楹昔日对他的威逼,他眼底泛起猩红的血丝。
他说过,不会让这些人好过。
“空青,别让她再说话。”
—
回了府,直奔兰清濯院,他步履虚浮,被那毒搅得天翻地覆。
满院的下人见他回来了,排成一排行礼。
裴霄雲看也不看,先去了自己房中,不见明滢的人影,心头有几分前所未有的空虚。
又想到他离去时她还在怄气,难不成他离开这么久还没消气?
他快步去了她房中,喊着:“绵儿,绵儿?”
推开房门,里面什么也没有,陈设被搬得一干二净,只有一张空床。
他手腕颤抖,狠厉的目光扫向那排下人。
“大爷节哀!”
丫鬟们跪的跪,哭的哭:“明姑娘福薄,难产……去了!”
裴霄雲脑中像轰开一道雷,劈得他四肢发凉,他只见那些丫鬟嘴唇快速开合,却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
空荡荡的屋子灰暗阴冷,像即刻要坍塌下来,那些冷气钻入他骨缝,与痛意相融,他额头冒出汗珠,弯腰吐出一口黑血来。
“大爷!大爷!”
裴霄雲醒来时,窗外夜如墨,雨如缕。
晕过去时服了药,毒已经褪了,神思仍是云里雾里,他抓住一团挥散,总算清明几分。
耳边蓦然回荡晕倒时那些人的话。
可他如何能信,呛出一声哂笑:“去把明滢给我叫过来,她若是再敢生气,我就把她送回扬州,送回眠月楼。”
她不就是跟他置气吗?
胆子越发大了,竟敢躲着他。
空青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道:“大爷,您节哀吧,他们都说了,您启程没几天,明姑娘就早产了,只留下了孩子,尸骨都已下葬了!”
裴霄雲听着空青的话,低头看着满地晃荡的影子,复杂的眼波随之晃了晃,心口发虚,不知为何,有几分慌乱。
怎么可能?
他每回办差,她都会在家中等他归来,笑吟吟地来迎他,问他渴不渴,累不累。
她怎么会死了!
怎么可能呢?
“难产”两个字刺在他心头,像爪子在挠,一下一下挠破皮肉。
他想到她身子一贯不好,一场风寒都要躺两三日,还喝过落胎药,虽救治及时,可脸色也比从前更憔悴。
他不畏寒,却真切感到一股寒意缠绕心头。
院里三两个知道内情的丫鬟婆子,都被蓝氏死死攥住了全家性命,一个字也不敢往外吐。
裴霄雲叫了这些人进来,一个个跪下死死磕头,皆道人就是难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