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濯云听得一愣一愣,咬牙切齿,玻璃心碎掉一地。
林安抿嘴偷笑,心知萧濯云自然不会当真生气,只是莫名其妙被关了几日,急需发泄一番。
果不其然,吼了几嗓子后,他便如泄了气一般,往椅子里一靠,嗔怨道:“本少爷自幼养尊处优,身娇体贵,如何受得了这种苦!”
林安本来很同情萧濯云,现在快要吐了。
萧濯云仍在继续控诉道:“你关我也就罢了,还撺掇楚盈秋天天到狱中缠我,让我身体和心灵受到双重伤害,你知道吗?”
“喂,又在背后说我坏话!”说曹操,曹操到,七公主一脸怒容地迈进门来。
萧濯云拿起茶杯挡住脸,一副鸵鸟姿态。
七公主走上前去,径自道:“就知道你在这里!快和我走吧!”
萧濯云放下茶杯,一脸悲催:“又要去哪?我是答应你去淮南找八公主,但也不用这么急吧。毕竟薛信刚死,他兄长的婚事也不可能如期举办了。”
七公主道:“不是这件事,是齐渊文。他说要见我一面,我……我一个人有些不敢去,你陪我去。”
她说着,眼风四下一扫,待看到陌以新时,眼前便是一亮:“对了,齐渊文不是也想见陌大人吗?正好大家同去。”
林安也看向陌以新,便见他对自己点了点头。林安了然,想来他方才所说的出门,便也是去见齐渊文了。
自己这颗好奇心能得到第一视角的满足,林安迫不及待。
于是,七公主带上萧濯云,陌以新带上林安,四人一同前往大理寺——齐渊文被关押之处。
临出门前,风青也眼巴巴望了一眼,跟着往门口挪了几步,可陌以新绝口未提带他一起。
风青也只能腹诽一句“公报私仇”,默默守在府里数砖头了。
……
齐渊文说是被关押,其实更像软禁。他毕竟乃一国皇子,皇上赐他体面,安排他居于一处清幽简居,度过最后的时日。
几人见到齐渊文时,他正在房中写字。
分明是最常见不过的事,可每个人的瞳孔都不由一震。
眼前,地上、桌上、椅上,到处都铺满了宣纸,层层叠叠,张张都只有一个字——“秀”。
见有人前来,齐渊文抬起头来,神色平静,眉眼之间竟有种诡异的安然,全然没有将死之人的悲怆与惶恐。
他身着一袭素白衣衫,发髻一丝不乱,手中毛笔仍滴着墨水,点在半张未写完的“秀”字上。
七公主讶异看着眼前这一幕,俯身拾起一张纸,喃喃道:“秀……你是在写,八皇妹的名字?”
八公主的闺名,正是楚盈秀。
齐渊文唇角缓缓扬起,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你果然与她情义甚笃,看到这个字,便想到是她。我果然没有找错人。”
“什么意思?”七公主疾步上前,“此事与八皇妹有何干系?”
齐渊文面色忽而苍白,哑声道:“盈秀她……两年前已不在宫中。”
七公主惊道:“你也知道此事!”
“你果然也知道……”齐渊文并不意外。
七公主略一迟疑,还是道:“八皇妹临走前告诉我,她与淮南王世子订了亲,要先去淮南了。”
齐渊文眼中浮起浓重的哀意,目光落在手中那一纸“秀”字上,仿佛凝固一般:“也是在她走前,她命婢女辗转传信于我,说缘起缘灭皆无情,让我不必再等。”
“什么?”七公主愈发惊愕,“你、你们……”
“不错。”齐渊文的神情平静而坦然,“我自幼来景都为质,时常伴读于宫中,后来便见到了盈秀。起初只是惊鸿一瞥,未曾想,我竟有幸与她心意相通。”
他微微一顿,眉眼间透出一抹藏于记忆深处的满足,“盈秀说,皇上素来宠她,待宫里开始为她议亲,她便向皇上禀明心迹,皇上定会应允。”
七公主一脸怔然,回忆起那段时间,八皇妹偶尔流露的少女情态。原来那时,她的心早已系于眼前这个质子身上。
齐渊文继续道:“当我收到她那封信,我根本无法相信。五公主和七公主都尚未议亲,皇上怎会仓促为盈秀定下婚事?盈秀与淮南王世子薛朗素无深交,又怎会移情于他?可那字迹,分明是盈秀亲笔,她已远走,我……我除了强迫自己接受,又能如何?”
他说到此,声音愈发喑哑,“可我从未想过,就在半年前,薛信一日同我饮酒,酒醉之下,竟说出了此间原委!”
“什么原委?”七公主急问,心中已有种不祥的预感。
齐渊文疏淡的眉目间骤然升起怨愤与憎恶,一字一句咬牙道:“薛朗一直贪恋盈秀的美貌,而盈秀却对他不假辞色。两年前,淮南王携世子入京,薛信便为他兄长献上一计,趁宫宴人多纷乱之际,设法引开盈秀,将她……将她迷晕。后来,再寻到她时,她与薛朗双双醉倒在某个无人的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