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破落宗室
第二日早上,李肆从昏睡中醒来,只觉得头疼欲裂。
他想伸手揉一揉太阳穴,可是手臂动不了,浑身都动弹不了。他睁开眼睛,迷茫地看去,却只看到张叁近在咫尺的脸。
李肆惊得睁大了眼,张叁挺拔的鼻梁就凑在他唇边,微微抬一抬嘴就能碰上,两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暧昧得惊人。
李肆的头不那么疼了,脸却烫得发疼,他别过头去,忍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转回脖子,观察起情况——他自己被一床被子裹得像条毛毛虫;张叁侧身骑在他身上,脑袋搁在他肩上,受伤的左臂搭在他胸口,左腿压在他身上。一人一被,将他缠得严严实实。
李肆努力蠕动了几下,确实发现无法自救,只能小声唤道:“啸哥。”
“啸哥……”
“啸……贼军来了!”
张叁拔身就起!闭着眼睛往床边去摸刀,摸了个空,自己还差点栽下床去。好一会儿才狼狈不堪地爬回来,迷迷糊糊地问他:“怎的了?”
李肆挣了一下:“放开我。”
张叁:“呀,哦。”
他摸索了半天,终于找到被自己压得乱七八糟的被角,把李肆拆出来了,尴尬道:“你喝醉了,怕你夜里乱滚,就裹得严实了一些。”
李肆夜里倒是没有乱滚,到底是谁乱滚也不好说。
两个人尴尬地起床穿衣,就着昨夜那盆水在房中梳洗。张叁见李肆依旧面红耳赤,便问他:“醉酒还没好么?还难受么?”
李肆躲开了他的亲近,支吾道:“嗯。”
张叁也往边上躲开了一些——
他们穿戴整齐,就着冷茶水,将昨夜藏起来的炊饼各吃了一个。这便出发去府衙,重新拜见章知府。
二人在府衙外候了一阵。章家的老管家亲自来迎,说章知府连夜赶制了张小将军的几道调令和升迁文书,现在休息刚起,在用早膳,请他二人先到书房等候。
两人听说章知府在用早膳,便拿两双眼睛期盼地盯着章府管家。老管家在前面带路,本想装没看见,奈何两位年轻人四目如炽,在背后火辣辣地炙烤他……
老管家只能请他们去前堂稍坐,叫人也给他俩送了两份饭食——跟昨夜的便饭一样简陋,也是一些粥饼和炖豆。两人却甚为满意,又是狼吞虎咽,蹭了一顿饱饭。
李肆还往怀里又藏了两个炊饼,心满意足地跟着管家和张叁去了书房——
府衙的书斋,对于他俩来说也是新鲜事物,都好奇地左顾右盼。书房内有三室,左室是书台,中室是会客厅,右室是书架。李肆遥见书台上摆了几册兵书,认出是几卷《武经七书》与《武经总要》,皆是大煊官制的军书,都是他在军营里读过的。另外还有几册《备论》,却不知是何人所写,他没有见过,便伸长脖子眨巴眼睛,仔细想看清上面的著者。
张叁不识字,则转着脑袋到处去看人家屋内的字画、文玩摆设。
老管家生怕他俩粗手粗脚碰坏了贵重东西,守在门口紧盯着他俩。好在他俩好奇归好奇,都知礼数,只是站在会客厅中间张望,并没有四处走动触摸——
章知府匆匆地来了:“李奉使,张将军,久等了,请入座。”
二人等章知府坐下了,才在下首入座。老管家上了一圈茶便退下了。
章知府寒暄道:“本府见小奉使对书台上的军书感兴趣,可有读过几本?”
李肆老实道:“读过《七书》与《总要》,不知《备论》是什么。”
章知府便起身,亲自去将那两卷《备论》拿来递与李肆,李肆也起身称谢,双手接了。
章知府介绍道:“此书人称《何博士备论》,乃我朝元佑年间一位武学博士所著,他本是儒生,爱钻研历代兵事,以古论今,写成此书。他论兵称‘势’,认为兵有所用,有所不用,论战、论和都要依据时局,量‘势’而行。”
(注:“武学博士”,大煊专设的军事教育官职,由通晓军事的文臣或将领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