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这路我闭着眼睛都能走!”柳翠花大手一挥,豪气干云,“倒是你,细皮嫩肉的,别让树枝刮花了脸。”
柳小小抬头,眨巴着油汪汪的大眼睛:“爹,你比画上的仙女还好看!”
柳云逸莞尔一笑,拿出绣帕温柔地给女儿擦嘴:“小小也是小仙女。”
一家人正其乐融融,忽然听到前方草丛里传来一阵呻吟声。
柳翠花立刻警觉,把丈夫女儿护在身后,大喝一声:“谁?!出来!”
草丛窸窸窣窣,钻出来一个中年男子。
这男子穿着看似普通但料子极好的锦袍,只是此刻袍子上沾了不少泥土草屑,头发也有些凌乱,他捂着一只脚踝,脸色痛苦。
“这位……壮士?”男子看到铁塔般的柳翠花,迟疑了一下称呼,“在下……姓黄,与家人走散了,不慎崴了脚,不知能否……”
柳翠花打量了他几眼,这人虽然狼狈,但气质不像普通百姓,眼神也还算正派。
她这人,杀猪时心狠手辣,但平日里最是古道热肠。
“哟,伤得不轻啊。”柳翠花蹲下身,看了看他的脚踝,已经肿了,“算你运气好,碰上我们了。走吧,我们村就在前面,先给你找个地方落脚。”
柳云逸有些担忧,轻轻拉了拉夫人的袖子:“夫人,来历不明的人……”
“怕啥?”柳翠花拍拍胸脯,“有我在呢!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小小还得积德呢!”
于是,柳翠花单手就把那黄姓男子拎了起来(没错,是拎),另一只手还稳稳地扶着自家夫君,一家人打道回府。
他们虽然善良,但不傻。并没有直接把陌生人带回家,而是将人安置在了村尾那间许久没人住的空屋里。
柳翠花从自家拿了被褥和吃食,又去请了村里的赤脚大夫来看伤。
为了防止村里那些长舌妇说闲话(毕竟她家夫君太好看,容易招是非),接下来一段日子,都是柳云逸负责给这位黄先生送饭、换药。
柳云逸心细,做的饭菜精致可口,换药时动作轻柔,还会陪黄先生聊聊天,下下棋(虽然黄先生的棋艺臭得令人发指)。
黄先生看着柳云逸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听着他温言软语,只觉得这乡野之地,竟有如此钟灵毓秀的人物,实在是……赏心悦目至极。
一个月后,一群穿着统一、气势精悍的随从终于找到了杏花村。黄先生的脚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临别前,黄先生紧紧握住柳翠花的手(主要是想表达感激之情),神情郑重:“恩公!大恩不言谢,黄某铭记于心,必有厚报!”
他这话说得诚恳,眼神也主要落在柳翠花身上。毕竟,柳翠花才是救他回来的主力。
然而,在柳云逸看来,这场景就有点刺眼了。
这姓黄的,拉着我夫人的手不放是几个意思?
他立刻上前,毫不客气地“啪”一下打掉黄先生的手,像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挡在柳翠花身前,漂亮的眉毛竖起来,虽然没什么威慑力,但态度很明确:“黄先生,请自重!离我夫人远一点!救命之恩不用你报,赶紧走吧!”
黄先生被这突如其来的“敌意”弄得一愣,看着柳云逸因微怒而更显生动的脸,忽然笑了,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们夫妻一眼,拱拱手,带着随从离开了。
谁也没想到,这“厚报”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惊悚。
第二天,杏花村就像炸开了锅。锣鼓喧天,旌旗招展,一队盔明甲亮的官兵开道,后面跟着长长一溜抬着箱笼的队伍,箱笼上盖着红布,沉甸甸的,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队伍最前面,是一个面白无须、声音尖细的中年男子,手里捧着一卷明黄色的绸缎。
村民们哪见过这阵仗,全都围在柳家院子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队伍在柳家简陋的篱笆院门外停下。那面白无须的男子清了清嗓子,展开明黄绸缎,尖声道:“柳林氏、柳云逸接旨——!”
柳翠花正拿着杀猪刀在院子里比划,闻声一愣。
柳云逸则从厨房探出头,手上还沾着面粉。
柳小小蹲在鸡窝旁边,好奇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圣旨?啥玩意儿?”柳翠花嘀咕着,但还是被柳云逸拉着跪下了。
柳小小有样学样,也扑通一声跪下,眼睛却盯着那一个个大红箱笼,小声问她娘:“娘,那是给咱们送的年货吗?好多呀!”
宣旨的宦官嘴角抽搐了一下,开始念:“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闻杏花村柳林氏,英勇侠义,于危难中救驾有功,朕心甚慰。为报救命之恩,特决定以身相许,纳柳氏入宫,册封为贵人。钦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