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一片死寂,只剩下风吹杏花的沙沙声。
柳翠花眨了眨眼,又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啥?皇帝?以身相许?”她一脸不可思议。
柳云逸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毫无血色,身子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住。皇上……要娶他夫人?!
宦官笑眯眯地将圣旨往前递了递:“柳林氏,还不快领旨谢恩?这可是天大的荣耀,陛下以身相许,古来未有啊!”
“荣耀个屁!”柳翠花终于反应过来,嗷一嗓子跳了起来,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谁要嫁给你们皇帝老儿!让他哪儿凉快哪儿待着去!”
柳云逸也急了,泪花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带着哭腔:“陛下……陛下怎能如此?强取豪夺,这……这于礼不合啊!”他虽然柔弱,但此刻护妻之心战胜了恐惧。
宦官脸色一沉,声音陡然尖利:“放肆!圣旨已下,岂容尔等抗旨不遵?抗旨——可是要诛、九、族的!”
“诛九族”三个字,像三座大山,轰然压在柳家夫妇心头。
柳翠花天不怕地不怕,但涉及到父母宗族,她不得不怕。
柳云逸更是吓得浑身发抖,诛九族……那得死多少人?
……
官兵们将柳家小院围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这一夜,柳家灯火通明,愁云惨淡。
柳翠花像一头困兽,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把狗皇帝(之前的黄先生)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天杀的黄鼠狼!早知道让他喂了狼!报恩?我呸!这是恩将仇报!!”
她试图翻墙,墙外是明晃晃的刀枪;她想挖地道,刚撅了两下土就被发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柳云逸坐在床边,泪水就没停过,哭得眼睛肿得像桃子。
“夫人……我、我宁愿死,也不要你受此屈辱……”他声音哽咽,柔弱无助。
“死什么死!”柳翠花红着眼吼道,一拳砸在桌子上(桌子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你死了,小小怎么办?我爹娘你爹娘怎么办?那么多亲戚邻里怎么办?诛九族啊!那狗皇帝真干得出来!”
想到年幼的女儿和双方的家人,柳翠花的心都在滴血。她是个杀猪的,讲究个痛快,可如今,这抉择比杀一千头猪还难。
经过一夜痛苦的天人交战,对家人性命的担忧终究压倒了一切。
天亮时分,柳翠花仿佛一下子被抽干了力气,她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哑着嗓子,对哭得快晕过去的柳云逸说:“……别哭了。我……我嫁。”
两个字,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柳云逸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夫人!不可!”
“没什么不可的。”柳翠花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不就是进宫吗?老娘……我什么阵仗没见过?大不了……大不了我把那皇帝当猪一样宰了!”
最后一句,她说得极轻,却带着狠意。
她找出宫里送来的那套大红新娘吉服,勉强套在身上。
那衣服是按“救驾女英雄”的尺寸估的,却依旧被柳翠花健硕的身材绷得紧紧的,前胸后背都勒出了痕迹,感觉随时会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