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祝明悦抿唇,认真思索片刻才道:“那劳烦两位公子帮我转告与他,就说昔日病危之时曾得一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唤雪心中的疑惑不解瞬间散尽,再次看向他的眼神变得意味深长,原来眼前这位姑娘是前来看望恩公的,难怪明明进入此地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却坚持要留下。
“行,我这便去为你转告。徐公子如若不愿见你,你便早点回去吧!”唤雪轻声应他。
他也不确定徐临光会不会同意见她。徐临光此人有几分邪性,长相并不如他们这般清秀无害,五官深邃细看带了些攻击性,做他们这行需要温柔贴心会哄人,他脾气却暴躁的很,接不接客或接谁的客全凭心情,怎么看都不像是该待在南风馆的人,却能在南风馆坐上头牌的位置。他与唤风来这里两年有余,只见他接的客人只固定寥寥几个而已,不像他们,给钱便要接待。
唤雪轻扣二楼最里侧的房门,“徐公子?”他轻唤一声后便静静在门外等候,得不到里边人的回应,他不敢贸然开口,生怕擅自多言触发了这尊大神的暴脾气。
里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过了良久,一道颇有些慵懒的声音响起:“说。”
淡淡的鼻音中带着些许不耐烦,唤雪心里咯噔一下,得,不凑巧赶上这位睡觉的时候了。
话说他们在外卖力招待客人,他却在楼上睡得不知天地为何物,这样真的合适吗?唤雪嫉妒的面孔都快扭曲了却不敢发作,嘴角泛起一抹苦笑,随后直言道:“楼下来了一名女子,说昔日得过公子你的救命之恩,今日过来探望你。”
里屋,徐临光睡眼惺忪,系着外袍的手微微停顿,闻言在大脑中仔细检索了一遍,仍未想起自己曾与哪位女子有过交集。
更别提什么救命之恩,他勾起一抹嘲弄的笑,真是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他眼前晃,也不事先打听打听,他徐临光可不是喜欢随便救人的主。
他烦躁地扔下一句:“不见。”
唤雪得了答案,不敢再多言,忙不迭应是便匆匆下楼转告去了。
“他果真不愿见我?”祝明悦微微瞪眼,倒说不上气愤,心里却多少带点不解。
明明先前还让他不要将他忘了,如今他冒险赶来看他却又让他吃闭门羹,可惜他还特意为他做了好菜。祝明悦叹了口气,同赶来给他报信的唤雪道了谢便转身离去。
唤雪看着他黯然神伤的模样,心中替她不值,多好的姑娘,可惜喜欢上了徐公子那样阴晴不定的人,此番注定是妾有情郎无意,令他唏嘘不已。
祝明悦走出南风馆大门时依旧抱着食盒,他本想让唤雪将食盒转送给徐临光,谁知他却死活不肯,非说徐临光从不接受他人的赠礼,贸然将东西送给他反而会惹怒了他。
祝明悦:……他算是看出来了,徐临光在南风馆不是来当头牌的,是来称王称霸的,看唤雪唤风提到他时畏惧的表情便能知晓一二。
既然徐临光不愿见他,他便不去打扰对方了,也许在对方心里,自己不过是个小小的并不起眼的过客。
未时的阳光仍又些刺眼,祝明悦用手遮在额头上方,仰头看了看南风馆二楼窗口,视线却巧合地与人交汇。
他放下遮阳的手臂,往前走了几步,把头仰得更高,定睛一看果然是徐临光。
那厮身着宽松的素色衣袍倚在窗栏处,漫不经心地俯视自己。
一颗坚果壳自二楼扔下,祝明悦往后躲了半步,低头看果壳刚好掉落在他脚尖处,如果不是他反应足够快,就落在他脑壳上了。
祝明悦再次抬头看他,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完完全全像是在看傻子。咬了咬牙,索性头一撇大步离开了。
救命之恩他以后一定会报,但不是现在,因为现在,他生气了!非常生气!他转身离开前朝还朝楼上的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徐临光眯了眯眼,被挑衅到了,两指间微微蓄力,又一颗果壳飞向祝明悦的方向。
祝明悦只觉脸颊被不明物体擦过,随后红色面纱被硬物击起,只在空中飘扬了几秒便被祝明悦伸手再次压下。
只是哪怕几秒的功夫,对于眼力极好的人而言也足以看清整张面容。
徐临光瞳孔骤缩,手中的坚果险些全部掉落,他稳了稳神站直了身体。
祝明悦这会却不再去看他了,他望着地上和方才一模一样的坚果壳气得眼眶发红。
太没品了!实在是太没品了!若不是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他非得闯上去与他对峙。
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快速念叨:莫生气莫生气,气坏身体无人替。
终于平复好心情,他迈步继续往前走,谁知他刚跨出一步,坚果壳精准的击打在离他脚尖一指宽的地面,祝明悦就不信邪了,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走,结果一步一个果壳,他走了十来步地面便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
祝明悦的脾气再好也忍不住要发狂了,去也不是走也不是,徐临光究竟是在发哪门子的颠!
他索性三步并两步跑到窗户下,仰头怒目而视,企图用眼神控诉,唤醒他可能并不存在的良知。
哪知徐临光此时却变得像没事人一般,蔑视的神情荡然无存,神色变得温和许多。他勾了勾手,薄唇轻启道:“上来。”
祝明悦才不想上去,他前脚明明被他拒之门外,这会儿高兴了却又叫他过去,当他是什么了?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他抱着食盒的手紧了紧,暗骂了声臭傻叉,脚下却实实在在地换了方向。
再次进入南风馆,上前迎他的还是唤雪,他应当是已经得了指示,语气恭敬道:“这位姑娘,去那处将银子交上便可上前了。”
祝明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有一处柜台,坐着一位账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