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乐。”严自得说。
他视线移开,又垂下。一动一垂间,仍与安有短暂相触,像火苗燎过一瞬。
孟一二露出一排小白牙:“谢谢哥哥们。”
“嗡——”严自得垂目扫过一个和弦。
紧接着,鼓点响起,旋律如沸水般翻腾,从凉到热,咕噜噜冒出泡来,许向良顺势握住话筒,歌声渐起。
灯光公平地洒在每个人身上,可安有却徇了私,他眼神只钉在严自得一个人身上。
严自得没有抬眼,他头发耷拉下来,遮住他大半面庞,但安有却依旧固执地看向他。
他记忆里存有太多种严自得的切片,他将其切割,风干,封存,时不时拿出来翻看。抽屉里的每一片严自得,五官总是模糊,神态却悬浮于面庞之上,他表情大多都是颓靡且无兴致的,或是逗弄混不吝的,像此刻这样专注的,却少之又少。
严自得的眼睛看起来是一对被囚的鸟,总是漂浮着,追逐着,没有归处,只偶尔露出几个停顿。
其中之一就是现在这模样。
专注,凝神,再多的视线都无法匀开。
“怎么样怎么样!”孟一二兴奋地碰了碰安有的手臂,邀功似的说,“小无哥哥,你没见过吧?”
“我知道你没见过,所以这次我特地求爸爸叫自得哥哥来表演!这也是我送你的小礼物。”
被寿星送礼物实在是稀奇。安有收回视线,看向孟一二,他高深莫测地笑了下。
“其实我看过哦。”
孟一二眼睛瞪得溜圆:“真的吗?你什么时候看过呀。”
他又说:“不对呀,自得哥哥根本就没有一把吉他,他怎么会给你弹呢?他好久都没有再拿起吉他。”
安有敛下眼睫:“在你不知道的时候。”
第47章你在看谁
演出结束,严自得下了台,他没有回到台下,没有进入矮小的小孩中充当一个巨人的国王,而是先出门拐道在墙边歇口气。
屋内依旧吵嚷,后来换孟岱上去,他肢体比严自得更紧张,却还是戴好爸爸、家长、成年人的面具为孟一二的生日点上一个句号。
这句号圆润,饱满,完美无暇。
但和自己毫无关系。
哪怕上了台,获得了小孩雷鸣一样的掌声,贴纸一样的注目,严自得依旧没法适应。
许向良叼了根烟出来,拐出来看见他时还吓一跳:“你在这儿啊,刚少爷问我你去哪儿了,我还说你去洗手间了。”
严自得嗯一声,脚步却没动,整个人懒散贴在墙壁。
他有些疲惫,没有多动一步的心思,少爷能找到他很好,但没找到也无妨。在某些方面,严自得需求得从来都不算多。
许向良倒一副了然的样子:“怎么,这么快就到倦怠期了?”
恋爱嘛,他最懂,不就是两个人看对眼后打啵打炮再确定关系。跟一场游戏那样,角色玩腻了就换个,双方再说个好话好聚好散,像祝福的别离出口了,两人都会因此幸福。
只是不清楚严自得是不是这样。感情对于他们这样的人是如此,但是对于另一批人却又并非如此。
许向良和严自得的交界不算多,但也绝非少,他有时候感觉严自得和他们这种在底层涂抹上自己防护色的人很像,有时又觉得他们完全不一样。
果然,严自得掀开眼皮很冷地扫了他一眼。
“不是,”严自得说,“跟你们这套不一样。”
这样的话并非是说他对感情如何珍重,相反,在遇见安有之前,严自得从未考虑过恋爱。爱情的定义在他这里只是书面上的文字,刻板又抽象,他对此毫无探求之欲。文字是空白,语言更贫瘠,他在爱的分类下如此生活。
在和安有恋爱后他才知此事要躬行,爱从书本上具象,从基因里被激发。严自得说不了永恒这种虚伪的词,但现在他能明确的是自己至少不再有十九岁前夕那种毫无顾忌就去死的力气。
这点和安有不一样,现在的安有似乎在为严自得构想着一种没有他的未来,而严自得却开始不断忍耐住自己对于未来的幻想。
许向良好稀奇:“你们玩纯爱啊?”
“不是。”严自得露出奇怪的表情,他说得很自然,“我只是他鸭子。”
许向良:“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