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校后,一个去金融楼,一个去艺术楼,方向相反,却在分叉路口同时停步。
江雾把拎了一路的冰美式递过去,吸管已经插好;季执接过,顺手把自己用过的手帕纸塞进侧袋——里面常备两张,一张给他,一张留给江雾可能需要的"顺便"。
课堂、例会、小组讨论,把白天切成互不重叠的时段。
江雾的课表散乱,常常要赶凌晨的摄影采风,或是傍晚去旧城区写生;季执的时间被案例赛与实习切割得方方正正。
手机聊天成了唯一的交集:季执会在午休结束前发一句"别忘吃饭",配图是食堂当日例汤;江雾回一张速写,角落画一杯冒着热气的拿铁,拉花是心形,却用铅笔涂成灰——他说是"低调的心"。
傍晚最容易错开。
季执的实验课若提前结束,他会去艺术楼等人。长廊尽头的天光偏蓝,投下他的影子,也投下偶尔路过的女生好奇的目光。
江雾抱着画板从教室出来,看见那道影子,会先低头笑一下,再加快脚步——不是急切,是给旁观者一个得体的落幕。
两人并肩穿过大半个校园,去常去的面店吃一碗雪菜肉丝面,老板娘早已习惯他们"一个加辣、一个免葱"的固定搭配,结账时顺手送两颗糖,说是"学习辛苦"。
夜里各自归巢的时间被专业切割成参差。
季执常常要在图书馆闭关前才离开,江雾则可能被突发的灵感留在画室。
先回家的人负责点亮客厅那盏暖黄落地灯。谁先回家,谁就顺手把灯调到最暗的亮度,好让晚归者不必在漆黑里摸索。
浴室里常年摆着两套餐具大小的漱口杯,杯底贴着颜色不同的圆点:深蓝是季执,灰绿是江雾。谁先洗完澡,谁就把杯子往外挪一寸,表示"我好了,你用"。
有时季执回来得晚,楼道感应灯一盏盏亮起,像给夜行的人铺一条安静的河。
他掏出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门已从里面被拉开——江雾倚在门边,穿着宽松的棉质家居服,头发半干,发尾翘成柔软的弧。
屋里飘着小锅米粥的淡香,季执把电脑包递给他,顺手替他把额前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在耳廓停留半秒,像确认温度,又像给予犒赏。
"饿不饿?"
"还行。"
"我煮了酒酿圆子,只放一点桂花。"
"好。"
话语短,却足够把夜填满。
饭后,一个洗碗,一个擦台,照旧隔着一拳距离,偶尔手肘相碰,也各自不移。
十一点,客厅灯熄灭,次卧与主卧的门同时合上。
黑暗中,江雾把画筒立在墙角,听见隔壁浴室水声响起,便放轻呼吸,等那水声停下,才合上眼。
季执擦着头发回房,门缝下透出对面门铃显示器的微光,他知道那是江雾给他留的——小夜灯亮度调在最低,刚好照见去厨房的路,不会扰眠。
日子便如此同出而不同归,像两条并行的小径,各自曲折,却始终指向同一处灯火。
落叶铺地,桂香散尽,他们踩着薄薄的黄昏与夜色,把"一起"藏进无数细碎的"顺便"里。
不耀眼,却足够把平凡的生活照得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