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门边看了一眼,门口放着何大娘的包。她坐在包前,背靠墙,手一直在包口那根绳子上绕圈。
阿寿在外檐站着,雨一打,他就往回缩半步,正好缩到门里第一块青石上。他脚跟总在那块石头上蹭,好像痒。
赖三坐在角落,很安静。可只要有孩子咳嗽,他就会把头抬起来,看一眼,视线从孩子的脸正中间扫到脖子,落到手腕。像在记什么。
我拍拍自己脑袋:别疑神疑鬼。人家一路帮了不少忙。
半夜
我迷迷糊糊睡着。醒过来是被一阵很轻的动静弄的。
门那边有人在压低嗓子说话,听不清。我侧耳去听,只抓住两句——
“……明早再说,今天太乱。”
“……数过了,记着。”
我以为是阿魁和阿寿在换守,翻个身又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狗剩忽然“哽”了一下,像被梦吓醒。我摸摸他后背:“没事,睡吧。”
他抓住我的手指,重新睡着。
清晨·小雨停
天灰蒙蒙的,雨停了。
我起来把孩子们叫醒,二丫先去找水。
阿桃收拾布包,阿寿抢过去:“我来。”
“谢谢。”阿桃笑。
何大娘把包扎得更紧,笑着问我:“今天还走吗?还是留半天让孩子们歇歇?”
我想了想:“走吧。早走早到。”
“也好。”她眼神转了一下,“你们往东门走,还是西门?东门的路平,车多;西门人少一点。”
我愣了一下,随口:“东门吧。”
她“哦”了一声,笑容很自然:“东门好。”
赖三提着水囊,跟着柱子往外走。我注意到他路过门槛时停了半秒,低头看了一眼门内侧,那儿有几粒很细的白点,像是石灰粉。他什么都没说,出了门。
我盯着那几粒白点看了两秒,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又升起一点点不舒服。
——像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我的后脑勺,没疼,只是让我想起了前几天冷饼摊那个人指尖上的白粉。
可我又告诉自己:这世上白色粉末不少,盐也是白的,灰也是白的。别瞎想。
出门前的小插曲·谁数错了
“到齐了吗?”我问。
狗剩飞快举手:“到齐了!”
柱子沉声补:“再数一遍。”
我笑:“再数一遍也好。”
孩子们自己报数,一、二、三……报到最后时停了一下。
阿桃看看二丫:“奶娃呢?”
二丫抱起小团子,指指柱子身后:“在那儿,喝水呢。”
“噢。”
何大娘笑:“孩子多,就爱乱窜。”
我也笑:“是。”
这会儿,阿寿靠过来,把我肩上的包接了下去:“你歇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