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不懂全部,只听懂一个词——外来。心口像放进了一粒冷石子。
我咬牙问:“那我原来的身体呢?我爸妈……会找不到我吗?”
【系统】原坐标:心脏骤停;肉身埋葬。
【系统】现代社会=已确认死亡。
手指一抖,墨点在纸上溅开。
——那头的“我”,已经死了。
爸妈会哭,会收起我的东西,房间会被清走,世界照常转。
这里的人叫我“顾先生”;那里的人看照片,只会说“可惜了”。
喉咙发干,我还是挤出一点笑:“那就……活下去吧。”
我把纸摊平,写今天的清单:抄账两页|短契一纸|教字三个。末了,郑重写下我的名字——
顾长歌。
顾长歌。
顾长歌。
我不是在练字。我只是怕这个世界把我吞没,怕明天有人问“你是谁”,我答不上来。
一遍是**“我在”,两遍是“还在”**,三遍像钉子钉实:就叫顾长歌。
【系统】记录更新:顾长歌。
我盯着那三行字发了会儿呆。心里把话说清楚:回不去了。
这里人生地不熟,可柳嫂会把汤端到我手边,许账房会说“你能用”,里正会点头说“见证在前”,孩子们会在门槛学“斗”字。他们大多不坏。
“我留下。”我对心里那道冷声说。
【系统】记录:留村决策=是。
屋里安静。隔壁门闩落了半指。风从窗缝钻进来,铜铃轻轻一响。
我把纸抚平,指腹顺着纤维轻擦过去,像在给自己找个落脚点。
回不去就算了。来都来了,苟也苟住了,死又死不掉。
那就这样吧——
把这张纸当我的门牌,名字写上去,我就算在这条巷子里登记了。
灯焰轻轻一跳,像有人在暗处点头。
我合上眼,把这一天抄成三句:
先活后问;先写清再开口;制度在前,人情随后。
?
第二天,光还是那样慢慢往屋里爬。我照旧在小案前坐好,指腹在纸边轻蹭一下,笔起、笔落。
巷口有人喊:“顾先生,今天我家那口子来认‘斗’字!”
“来吧。”我答。
心里又说一遍:回不去,就把这张纸当我的门牌。名字写在上面,我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