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果什么都不做呢？”我反问，“等百桥找到机会彻底抹除它的意识？让太元海变成一座冰冷的坟墓？让所有曾在此论道的灵魂，永远失去回响？”
没有人回答。
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将是文明的倒退。
***
三天后，谈判重启。
地点设在苍梧界边缘的一座浮空岛上，由大君亲自布下九重隔音结界。参会者仅有五人：我、曲真尊、寒黎、郭勤群，以及代表凌云宗前来的百桥使者??一名面容枯槁的老妪，手持玉笏，不言不语。
“条件已递。”老妪将一枚晶简投入阵心，冷声道，“三日内答复，逾期作废。”
晶简展开，光幕浮现：
**第一项：曲涧磊须于太元海讲道七百年，内容涵盖金丹至合体期全系功法解析，每日不得少于三个时辰。**
**第二项：讲道期间，允许凌云宗派遣两名监道使常驻旁听，所得记录归凌云所有。**
**第三项：作为回报，凌云出借六阶灵脉供苍梧界使用五百年，另赠七品悟道池一座，位于太元海外围安全区。**
**第四项：额外附加条款??若曲涧磊能协助稳定八阶寒黎情绪波动，防止其对外界产生异常干扰，则可在讲道满五百年后申请提前终止合约。**
看到最后一句，我几乎笑出声。
百桥果然聪明。他没有直接提“镇压”或“炼化”，而是用了“稳定情绪波动”这种看似温和的说法。既规避了道德谴责，又为后续行动埋下伏笔。一旦八阶寒黎表现出任何反抗迹象，立刻就能名正言顺地出手。
“同意。”我毫不犹豫道。
曲真尊猛地转头看我：“你疯了？这条件比之前还苛刻！”
“表面如此。”我淡淡一笑，“但你没注意到第四条的漏洞吗？‘协助稳定情绪波动’??也就是说，只要它表现得像个正常人，我们就达标了。”
寒黎眯起眼睛：“你是想让它学会伪装？”
“不，是教会它如何在这个世界生存。”我望向远方海面，“我们要让它学会哭、学会怒、学会讨好、学会低头。它不必永远真实，但它必须活得足够久。”
郭勤群脸色复杂：“你这是把它推向深渊。”
“不。”我摇头，“这才是救赎。真正的自由，从来都不是肆意妄为，而是在枷锁中找到缝隙生长。就像我们这些修道者，哪一个不是戴着镣铐跳舞？”
老妪听完，面无表情地收起玉笏：“三日后启程，勿迟。”
她走后，岛上陷入长久沉默。
直到夜幕降临，海风卷着咸腥气息拂过耳畔，我才低声开口：“明天，我要进太元海。”
“一个人？”陆飞问。
“嗯。”
“你知道里面有多危险吗？历代进去讲道的真尊，十个有八个出来就疯了！”
“所以我才必须去。”我望着漆黑如墨的海域，“它需要一面镜子。而我，愿意做那面照见它灵魂的镜。”
***
进入太元海的过程比想象中安静。
没有惊涛骇浪，也没有空间撕裂。我只是沿着一道幽蓝色的光梯缓步下行，四周海水自动分开，形成一条透明甬道。墙壁上浮动着无数古老符文，像是某种活体语言，在我经过时轻轻颤动。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我来到核心区域。
那里没有预想中的宏伟宫殿，只有一块悬浮的石碑，通体漆黑，表面布满裂痕，像是承受过无数次撞击。碑前坐着一个身影??看不清面容，穿着破旧道袍，背对着我。
“你来了。”他说，声音温和，却带着无法忽视的重量。
“嗯。”我站在十步之外，没有靠近，“你就是八阶寒黎？”
他轻笑：“你觉得呢？一个能让你走到这里的‘东西’，会愿意告诉你真名吗？”
“我可以叫你一声前辈。”我拱手行礼，“或者……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