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寒刚暗自惊出一身冷汗,忽然见那为首洪荒卫无声无息的已在面前!瞬息之间,那洪荒卫已轻飘飘的掉转巨斧,以斧柄在楚寒腹上狠狠地敲了一记。霸道无匹的真元如洪流般瞬间涌入,將楚寒最后的反抗之力也给衝散!
“无尽海一个寻常卫士,竟也如此强横?!”楚寒惊讶间,已一头向地上栽去。
此时张殷殷刚刚踏上孤峰,见到了逕自洒扫的一,还未开口,一名洪荒卫忽然在她身后出现,瓮声瓮气地道:“一大人,已打断了那男的双腿,可是他不肯走。”
一终於抬起头来,先是看了张殷殷一眼,方淡淡地道:“那再打断他两根手臂。”
张殷殷黛眉一皱,略感不妥。她虽然不喜楚寒强行跟著自己,更不认可宗內真人母亲给自己定下的合籍双修,可是毕竟楚寒对自己一直没什么恶意。如是因为自己受了这等苦楚罪过,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况且儘管相处时间短暂,但她天性敏锐,知道楚寒性情最是执著,如果下定了决心,別说打断四肢,就是杀了他,也不能令他退缩。
那名洪荒卫似乎闪了一闪,又似是完全没有动过,就回报说:“已打断两手,他还是不肯退回去。”
“倒还有点骨气,那就带过来吧。”一吩咐完,再向张殷殷看了看,微微一笑,也不多言,只是向旁边一指。
张殷殷一颗心疯狂地跳起来,顺著一手指的方向望去,便见那刻印在心底最深处的身影正静静的,静静地躺在那里。
张殷殷猛然捂住了嘴,眼中泪水奔涌而出,顷刻间模糊了世界!那纤长的五指根根苍白,用尽了三生力气,才將那一声歇斯底里的哽咽按了回去。
她再也看不到旁的人,別的事,只向著寧静睡著的他奔去,可是灵动如风的她,这段短短的路,竟会接连摔倒。
她依然一只手死死地掩著口,另一只手用力抓著地面,才將已完全失去力气的身体撑到他身边。儘管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那身影,那声音,早已刻印在记忆的最深处。
几经生死,曾经轮迴,就是一碗孟婆汤饮下,其实也不曾忘记过,只是被掩盖在灰尘之下。
只需一次提醒,她便忆起了全部。
那颤抖的縴手,终於触上了他的面庞。於是她的心,瞬间变得与他的肌肤一样冰凉。
儘管眼前依旧模糊,但她心如琉璃。琉璃中可以映出整个世界,却映不出他。她与他的距离,已比当初阴阳相隔更加遥远。
“怎会……这样……”
她抚过他的脸,他的颈,他宽厚的胸膛,然后那颤抖的指尖传来一点刺痛,一滴血珠染红了他的衣衫。
张殷殷抬起头来,模糊的世界中,一柄古剑逐渐清晰。那柄剑,正插在他的心口。
她將切破的指尖含在口中,不住品味著指尖鲜血的味道。
此时孤峰峰顶,除了始终屹立不动的一之外,又多了三名洪荒卫,以及四肢断碎,被洪荒卫架著的楚寒。
楚寒面色苍白,却非是为了身体上的剧痛以及仍旧在体內奔涌不息的洪荒真元,而是为了那柄古剑。云中居上上下下,又有谁不识得这柄剑?那安寧睡著的人,楚寒不光识得,也知道他与古剑主人之间的三两事。看到眼前的情景,楚寒隱约明白了三分,却有七分想不通,反而更加糊涂了。
张殷殷面白如纸,柔弱的身躯轻微颤抖起来,纤指已自口中滑出,指上全无血色。她泪已干,古剑上鐫刻著的数个小字逐渐清晰:
“云中顾清”
张殷殷不光看清了剑上的字,也品出指尖鲜血的特殊味道,於是宛如呢喃般轻声道:“仙家禁法,斩缘。”
她一头青丝猛然飞扬!又徐徐落下。
张殷殷猛然立起,仰首向天,嘶声叫道:“斩缘,斩缘……啊!!!”
云裂,风断,雾愁,山慟!
楚寒面色更加惨白,望著那无休无止嘶喊著的女孩儿,心如星坠。
三名洪荒卫各自望向脚前三尺之地,目光再也不肯移动。
就连一,也望向了天高云淡处。
不知叫了多久,千千万万的回音在群峰间激盪著,而张殷殷声音忽然哑了。她一伸手,便抓向古剑剑柄。但是一抓之下,却落了个空,她面前换成了一。原来一不知用了什么玄妙手段,將张殷殷瞬间旁移十丈,挪到了自己面前。
“这个……”一从没有过说话像现在这样吃力:“这个人呢,是我家小姐的人。这柄剑,也就是我家小姐的剑了……所以……”
“你家小姐是?”
“青衣。”
“原来是她啊。”张殷殷若无其事地应了声,身形忽地一闪,又去抓那柄剑。这次当然又被一挪移了回来。
知道有一在,那无论试多少次都不可能碰得到那柄古剑,张殷殷心头多日的积鬱猛然暴发,她若一只寒冬时淋透了冰水的猫,向著一咆哮:“既然你说他是你家小姐的,那我可以让!让青衣去做正室,我做妾,做丫环,做情人,做路上的女人!我做什么都可以,这总行了吧!何况他现在不在阳世,不在阴间,他哪里都不在,他就是完完全全的不在了!为什么还不让我拿那柄剑,为什么!!”
嘶喊到了一半,她声音又哑了下去。
望著最后一丝力气也已消逝的殷殷,一柔声道:“昔人已逝,无可挽留。其实你便以此剑斩了自己,也仍不是她和仙人的对手,这又是何苦?况且他也不想有人为他报仇。我家小姐就是想明白了他最后的心事,方才去云游天下的。其实小姐还不曾上过此峰,也不曾来见他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