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轻霜在御前行礼:“陛下。”
皇帝半坐半卧在软榻之上,问道:“沈沉霆尸身被烧一事,你如何看?”
“臣——”
话未出口,便被一阵咳喘之声打断。
皇帝满脸病容,方才静静躺着还好,一旦想到这些错综复杂之事,他为数不多的精力好似在一瞬间便被抽干了一般。
他想思考政事,想揪一揪这些风波之后究竟是什么人,想查一查沈沉霆那个逆子到底是不是借着失火金蝉脱壳……
许多年轻时能够接连处理之事,此时堆积在眼前,却提不出劲来应对。
太医日日都来,术士的香炉从未熄过火,怎么还是日日不如一日?
他不甘,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力有不逮。
皇帝看着跪在眼前的年轻人。
他的目光又往后,透过楼轻霜,看向还未关上的殿门,看向殿门后的迂回长廊,看向那看不见的朝堂,似是看到了早朝之时,不到二十的太子鲜活热烈,在他止不住的咳嗽声中,同朝臣们争得有来有回。
沈骓猛地咳出一口血。
站在一旁看在眼中的高惟忠大骇:“陛下!”
“轻霜,”皇帝暮气沉沉地说,“拟旨,太子一片孝心,忧朕病情,愿上筑星台长住,为朕祷告上天,不得带暗卫随行。今日起,由你监国,若非无法决意的军国大事,诸事皆由你来代批……”
……
圣旨传至东宫,宣往内阁。
筑星台看似是摘星赏月通达天听的高台,实则下方是宫中的刑台,每年都得请护国寺的高僧来念经诵佛,中元还得烧点纸钱送走亡魂。
这种地方,哪里是什么适合祷告上天的地方?
圣旨看似是让太子祈福,让楼相监国,可这祈福之地选得意味不明,监国的人是首辅而不是太子,显然是想限制太子在朝中的名望。
圣令甚至还特意不让太子带暗卫随行。
皇帝不知道是谁刺杀过自己,也不知道谁烧了飞云卫,却知道,熟悉宫中地形的习武好手最有可能——暗卫便是这样的人。
长亭宫彻底没了人烟,其余王侯不住在宫中,嫔妃没有暗卫,除了直属于皇帝的飞云卫,那可不就只剩下东宫有可能养着这种人了吗?
圣旨已经是明晃晃地在敲打年轻气盛的储君了。
哪怕楼相是位人人都敬重的高洁君子,百官们私底下还是议论纷纷:圣旨一下,太子面上不太过得去,楼相反倒掌了国之大权,这两位面对面该如何相处?
——自然是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