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如此,这里还是竖立着御影石[1]大门,挂着大大的门灯代替招牌。灯光已经亮起,映出“双叶”两个大字和桔梗花纹。
女人似乎察觉到前窗外面就是那两个大字,对大岛说:
“啊,停在门外就好……”
车费是六百四十日元,女人给了他一张千元钞票,说:“不用找了。”
但是,她没有马上下车,而是保持着把钱包放回包里的动作,突然一动不动了。
“您怎么了?”
大岛一开口,女人仿佛下定了决心。“我不下去了,送我回车站吧。车钱我另外再给。”
大岛道了声“好”,正要发动引擎,又被女人叫住了。
“啊,等等,你有写字的东西吗?”
她借了大岛的圆珠笔和写营业日报用的表格,把行李箱当成书桌,在表格反面匆匆写了几个字。接着,她把纸仔细叠好,做成过去那种书信的模样,交给了大岛。
“不好意思,能麻烦你进去问问,看一个叫石田的客人来没来吗?如果来了,再麻烦你把这个交给旅馆的人,让他转交过去。如果没来,你就直接出来吧。”
说完,她又递给大岛一张千元钞票。
“不用了。”
大岛推掉钞票,拿着信下车,走进了旅馆。
两三分钟后,他又拿着信出来了。
“客人,您刚才说的是‘石田’吗?店里倒是有位‘西田’的预约,刚才打电话通知‘要晚点到’。没有叫石田的客人。”
女人有点为难地说:“我说的是西田呀,肯定是你听错了。啊,不过算了,你送我回车站吧。”说着,她接过了大岛还给她的纸条。
大岛觉得自己听到的确实是“石田”,有点难以释怀。但他没说什么,而是按照女人的要求,掉头开了回去。
很快,车子又开上了坂户桥,快要下桥时,女人突然说:“快停车。”大岛听了,慌忙猛踩刹车。
“我要下去一会儿。难得来一趟,就让我看看河景吧。”
女人下了车,往回走到坂户桥中央,靠在扶手上,凝视了一会儿流水。
说是一会儿,其实也不到一分钟。如果换作平时,倒是能看到芦苇在傍晚的微风中摇曳,水鸟在河里嬉戏,夕阳染红了河流的怀旧风景。不过这几天一直下雨,河水涨了不少,水流也很快,夕阳被浑浊的乌云尽数笼罩,毫无风景可言。
尽管如此,当女人回到车上,她还是说:“这条河真好,跟我家乡的河很像。”
那不像是真实感想,反倒像为了安抚等待她的司机。
“您家乡在哪儿啊?”
“北上。”
“北上,是东北的北上川吗?”
“没错。啊,对了,我之所以喜欢这里,就因为它很像家乡啊。我现在才发现……不过我已经二十年没回去了,那里一定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车子开动起来,女人似乎注意到了仪表盘上带照片的姓名牌。
“师傅,你姓大岛?”
她问。
“对……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这张照片不像你,像另一个人似的……刚才那条河,我记得以前好像更窄一些,而且之前也说了,记忆其实会说谎。现在看来,照片也会说谎呢。刚才车站那张照片也是,完全像个陌生人……”
她突然不说话了,转而问道:“这附近有什么吃东西的地方吗?我在车上什么都没吃,肚子有点饿了。”
说完,她又补充道:
“不用到车站也行。”
话虽如此,前面再拐一个弯就是车站。不过,拐角前方正好是大岛常去的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