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那座小庙里，老周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熟悉的床铺上。窗外阳光正好，归尘草摇曳生姿。他坐起身，看见苏婉站在门口，手里捧着那把换了麻绳的扫帚。
“你回来了？”他问。
“是你一直没走。”她微笑，“我们只是接过了你递出的东西。”
老周接过扫帚，走出庙门。山风拂面，孩子们已经开始了新一天的清扫。他慢慢走下台阶，每一步都踏实有力。
走到半山腰时，他忽然停下。
回头望去，整片山坡的归尘草同时发光，玉色如潮，映照云天。那一瞬，他仿佛看见无数身影从各地升起??环卫工、教师、医生、农民、宇航员……他们手中都握着一把扫帚，或直或弯，或新或旧，却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行。
“原来如此。”老周轻声道，“不是我在坚持，是它们一直在等。”
当晚，他又做了那个梦。
暴雨中的桥下，林北仍在扫地。这一次，老周没有犹豫，径直走了过去，站到他身边。两人并肩劳作，雨水顺着帽檐滴落，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不同的是，这次桥上来往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看到这两个老人，纷纷停下脚步，脱下雨衣，加入清扫。
有人问：“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周抬起头，雨水打湿了他的脸，但他笑得很温柔：
“因为我们终于明白??
这个世界不需要更多仰望星空的人，
而是需要更多愿意低头，
为一粒尘埃腾出位置的人。”
梦醒时，东方既白。
庙门前，第一缕阳光照在那块无名石碑上。
微风拂过，尘埃轻舞，
像是在鞠躬，又像是在告别。
而在城市的另一端，那个捡起饮料瓶的年轻人再次路过公交站。这一次，他看见一个小女孩正踮脚试图够到垃圾桶上方的塑料袋。他走过去，帮她取下来，然后一起扔进分类箱。
女孩仰头看他，笑着说：“谢谢叔叔。”
年轻人挠了挠头，笑了：“不用谢，这是我该做的。”
话音落下，花坛里的归尘草猛然抽出一片新叶，玉光一闪即逝。
风还在吹。
它穿过人群，掠过屋檐，抚过孩子的发梢，
带着一种古老而温柔的力量，
继续讲述着那个关于扫帚、尘埃与人心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