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颤抖着,泪珠一颗一颗打湿寒镜月的剑鞘:“奴家真的不知……客官,您是懂奴家的,奴家自幼被卖到这里,怎会对他们有情?”
寒镜月端起茶壶,将里头的茶水倒进茶盂,最后把空空如也的茶壶亮在蒹葭眼前:“你不知道内情,为何会用阴阳壶?”
蒹葭一下瘫了过去,上前拈住寒镜月的衣角,靠在她脚边哭道:“客官,奴家是被逼的……奴家自小被他们逼着学了一手琵琶和茶艺,为的就是帮他们干腌臜勾当,若是不从轻则掌掴辱骂,重则断水断食抽打,奴家实在是没有办法啊!那些个自诩才谋过人的伪君子害得奴家好苦啊!遇上客官是奴家三生之幸,知音之恩以身相许亦不足矣!”
寒镜月听着听着忽然笑了:“以身相许就不必了,我说过了,只要你说出背后之人,我定放你离开,江湖人不说假话。你信我。”
蒹葭颤抖着沉默片刻,长吸了口气:“是……是太守大人,是太守大人让我们这么做的!他、他说若是看到疑似京官使者的人,通通毒晕过去,那毒、那毒不要命的!”
太守卢斌?寒镜月眯起眼睛:“毒是不要命,可我砍的那些人,每一个袖子里可都藏了刀。你若不想和他们一样身首异处,就识相点把这处理干净,再和我复命去。”
蒹葭皱眉:“客官,你不是说我说了幕后主使就放了我吗?怎、怎的还要和你去复命?”
寒镜月闻言嗤笑:“不和我去复命,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言罢冷下脸:“不想死的话就乖乖照做。”
蒹葭胡乱地擦干眼泪,艰难地站起身,拍了拍裙摆,踉踉跄跄地跑去关上门、找来洗具,在场的十多具尸体横七竖八地躺着,还在淌着血,人头滚在一边,分不清哪个配哪个。
寒镜月盯着她一点一点将现场的狼藉处理干净,又将那些尸身和人头一具一具摆好藏进柜子里,还帮“修罗”也擦了擦,最后楚楚可怜地走到她身边:“客官……”
她微微颔首,似是了解了什么,轻轻将蒹葭乱了的发理好:“别怕,和我走吧。”
寒镜月打开门,牵着蒹葭向外去,残红傍山,卷云沉沉,原本荒凉的大街此刻更加诡静,近乎看不见一个人影。
“载兴二十年起,大康就取消了宵禁,胜州倒还有遗风?”寒镜月看向蒹葭,话中听不出喜怒。
蒹葭颤颤道:“从前是没有宵禁的,但自从叛军闹了夜半杀人的事儿,百姓们就不敢在夜里出来了。”
寒镜月扫视着周围:“叛军若要成势,必先笼络人心,哪有残害百姓的道理。”
“客官有所不知,这些个叛军并非要颠覆朝廷,充其量不过是些壮了胆的土匪,若烧杀抢掠能保他们吃穿,自然就不思长远了。”蒹葭说着握紧了她的手,惊惧之中竟显出几分可怜。
寒镜月抬眉:“你不信我?”
蒹葭摇头:“自然不敢。只是奴家想到幼时欢快的日子,而后却颠沛流离寄人篱下,更觉命苦罢了。”
寒镜月置若罔闻,一路将她领到旅店,扣到了傅翊房中。
蒹葭一下明白对方的身份,忙跪下:“奴家见过官爷,求官爷饶命!”
傅翊看向寒镜月,寒镜月:“此人名唤蒹葭,是附近茶楼的歌女,亦是人证,茶楼里尽是有备而来毒杀我们的人,已经被我解决了。她声称幕后主使是胜州太守卢斌。”
傅翊了然:“你觉得她说得是真是假。”
“真真假假,待宴上便知。”寒镜月找来绳子将蒹葭捆在一边,见日将落,问道,“林浔呢?他还没回来?”
傅翊叹了口气:“此时未回,恐怕今晚是回不来了。”
寒镜月一愣:“不去找他吗?”
傅翊沉眉:“在胜州城内失踪,除了卢斌就只能是叛军,要找也得知道他在哪才行。”
他目光瞥向蒹葭,蒹葭被他阴沉严肃的神色吓了一跳,哆哆嗦嗦:“是……是太守,是太守逼我们这么做的!”
“你确定?”傅翊起身,高大的身形在蒹葭身前落下一道令她惊惧的黑影。
寒镜月站在一边,如同蛰伏的猎犬般冷冽却不移地望着她,蒹葭几乎要被二人的施压吓晕:“奴……奴家所言,千真万确!”
傅翊起身挥袖:“那就让这鸿门宴来验验你的命还能不能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