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转身便走，毫不停留。
待仪仗远去，厅内众人方才敢喘气。
“完了……”一名老管家瘫坐在地，“这下真完了！太子分明是要借题发挥，逼大哥现身！可大哥如今生死未卜，哪还能回来？”
杨玄挺双拳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他知道，太子此举，实为宇文述授意。削爵事小，一旦扣上“抗旨”“谋逆”之名，杨家满门皆难逃株连。
“不能等了。”杨浩纵忽然开口，声音冷静得可怕，“必须有人去江都，找到大哥，带他回来。”
“我去！”杨玄挺立刻道。
“不行。”杨浩纵摇头，“你是家中主事，若你也走，府中必乱。而且你目标太大，刚出城就会被盯上。”
“那你意思是？”
杨浩纵沉默片刻，缓缓解下腰间佩刀，又脱去外袍，露出一身粗布短打。
“我去。”
“你？！”杨玄挺震惊，“你从未出过远门，更不懂江湖险恶！江都千里之遥，沿途关卡重重，你如何混过去？”
“正因为没人想到我会去，才最安全。”杨浩纵抬头，目光坚定，“我是幼子，平日低调，连太子府都不知我长相。我可以扮作商旅仆从，混在南下队伍中。只要到了江都，找到大哥，劝他写一封亲笔信，便可化解危机。”
“可若是找不到呢？”
“那就死在江都。”
此言一出，满堂皆寂。
杨玄挺看着这个一向沉默寡言的弟弟，忽然觉得陌生又熟悉。那眼神，那语气，竟与大哥年轻时如出一辙。
“好。”他终于点头，“我给你三日准备时间。带上最快的马，最可靠的向导，还有……这枚玉佩。”
他将那方“楚”字玉佩递过去：“若遇危难，可持此物求见李玄霸。大哥与他曾有旧谊，或可保你一命。”
杨浩纵接过玉佩，郑重收入怀中，跪地叩首：“三哥保重，七日内，必有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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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淮南道，泗水渡口。
杨浩纵混在一队盐商队伍中，乘船南下。江面宽阔，雾气弥漫，两岸芦苇丛生，偶有水鸟惊飞。
他披着斗篷，缩在船尾，默默观察四周。这几日他昼伏夜行，避开官道盘查，靠的是机警与运气。可越是接近江都，越是心惊。
沿路所见，尽是南军调动。江都方面似在备战，粮草辎重源源不断运往前线，更有大量工匠被征调修缮城墙。而最令人不安的是??所有文书印信，皆盖有“秦琼监军”字样。
那人，竟已掌实权。
船至中流，忽闻上游鼓声大作。
一艘楼船逆流而下，旌旗猎猎，上书“江都水师”四字。船头立一将，披银甲，执长槊，身形魁伟如山。
杨浩纵心头猛跳。
虽隔数十丈，他仍一眼认出??正是秦琼。
只见秦琼抬手一挥，身后楼船两侧箭弩齐发，数十支火箭射向岸边芦苇荡。刹那间火光冲天，浓烟滚滚，数百黑影惨叫奔逃，原是埋伏的细作。
“搜！”秦琼声音低沉却清晰可闻，“凡可疑者，格杀勿论。”
杨浩纵低头缩身，冷汗浸透内衣。他这才明白，江都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任何试图潜入之人，皆难逃法眼。
船夫低声咒骂：“妈的，又是清谍。听说前日抓到一个洛阳来的探子，当场斩首示众，脑袋挂在城门三天。”
杨浩纵咬牙不语。
他不能再走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