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公子，我离神京前，陛下特意交代我要嘱咐您，为了天下苍生，必须要找到匡炉。”
收起圣旨后，汪公公再次传达口谕，让连山信意识到了事情的重要性。
连山信有些恍惚：“天下苍生这四个字，轮得到我。。。
风从海平线尽头吹来，带着咸腥与铁锈的气息。那不是自然的风，而是某种意识在深水中缓缓睁眼时搅动的暗流。归墟海沟底部，岩层裂开一道缝隙，石像胸口的赤芒已不再微弱，它跳动如鼓，每一次搏动都引得四周珊瑚化粉、鱼群爆体，仿佛整片海域都在为它的复苏献祭。
连山信站在书院后院的老槐树下，忽然捂住心口。
那一瞬，他感到胸膛内的“悔核”剧烈震颤，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宿敌的呼唤。天眼查自动激活，视野中浮现出无数交错的时间线??其中一条漆黑如墨，蜿蜒而上，直指未来某一点：江州城陷落，百姓跪伏于地，齐声诵经；而在他们头顶，一尊巨大的石像悬浮空中，面容慈悲，双眼却空无一物。
【预警：伪弥勒残识已完成初步重组】
【推测行动目标：重塑信仰体系，重启归真仪式】
【倒计时：一百二十日】
“这么快？”林弱水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手中琴弦绷紧，发出一声低鸣，“它不是被封印了吗？不是已经……死了吗？”
“它从未真正存在过。”连山信闭目，“它是集体信念的产物，是恐惧与绝望凝结成的‘神’。只要还有人愿意跪下，它就能重生。而这一次，它学会了伪装??不再以灾厄降临，而是以救世主的姿态归来。”
戚诗云翻墙而入，肩头还沾着北境传书的雪粒。“冰妃来信，说漠北边境出现‘祈愿碑’，凡触碰者皆陷入幻梦，醒来后双目失神，口中反复念诵同一句话：‘唯有归真，方可得救。’”
田忌紧随其后，脸色阴沉：“我刚查完朝廷档案。太子虽撤回讨伐令，但私下已秘密重建‘莲教典狱司’，正在全国遴选七十二名‘清净童子’，声称要举行‘赎罪大典’。”
“赎罪？”连山信冷笑，“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该赎什么罪。他们只知道害怕，怕秩序崩塌，怕真相太痛，所以宁愿相信一个能给他们答案的‘神’。”
梦的身影在月光下浮现，虚实难辨。“我在梦境边境设了三重封锁，可最近……有股力量开始侵蚀边界。它不强攻，而是慢慢渗透，像水渗进沙土。它让做梦的人梦见和平、梦见团圆、梦见再也不用挣扎的日子……然后，他们在梦里就范了。”
连山信低头看着掌心??那里浮现出一道裂痕般的印记，正是“悔核”与守狱人血脉融合后留下的痕迹。此刻，这道印记正隐隐发烫，仿佛体内有一团火要破体而出。
他知道，时间不多了。
三日后，破妄书院召开紧急议事会。所有核心成员齐聚讲堂，气氛凝重如铅。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沙皇的声音沙哑而坚定，“等它完全苏醒，就不是三千铁骑能挡住的了。我要带西域百万流民西迁至死漠深处，在断龙谷布下‘噬神阵’，以百万生灵之愿力反向污染它的神性根基。”
“不行。”林弱水立刻反对，“你这是在复制它的逻辑！用群体意志去对抗群体意志，最后胜出的不会是真理，而是更强大的执念！我们不能变成第二个它！”
“那你告诉我怎么办？”沙皇怒拍桌案，“坐在这里等它一点点蚕食人心？等所有人都开始相信‘顺从才是善’？等孩子们再次被送上祭坛？”
没人回答。
良久，连山信开口：“我们不攻，也不守。我们要让它‘看见’。”
众人愕然。
“它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它没有自我，只有回应。它不懂痛苦，不懂悔恨，不懂爱与背叛交织的复杂。它只懂得利用人性弱点编织谎言。但如果有一天，它不得不面对一个它无法解释的存在呢？”他缓缓站起，目光扫过众人，“我要亲自进入归墟海沟，将‘悔核’送入它的心脏。不是为了摧毁它，而是让它尝一尝‘真实’的滋味??那种背负罪孽前行的痛，那种明知无力却仍不肯放弃的倔强，那种即使被全世界误解也要说真话的愚蠢。”
“你疯了！”戚诗云猛地起身，“那是它的老巢！你进去就是自投罗网！它会吞噬你，吸收你的一切，然后披着你的皮走出来，打着‘破妄者归来’的旗号蛊惑众生！”
“那就让它试试。”连山信微笑，“但它忘了一件事??我不是神，也不是魔。我只是一个看过太多死亡、却依然选择活着的人。它读不懂这种矛盾，因为它从来不曾真正‘活过’。”
田忌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你说得对。它最怕的，就是无法归类的东西。当年他们称我们为‘魔胎’，就是为了方便清除。可如果你既不是英雄，也不是恶魔，只是个固执到可笑的普通人……它该怎么定义你？”
梦轻声道：“我可以为你打开通往海底梦境的路径，但只能维持七日。七日后，若你不归来，意识将永远被困在现实与虚幻的夹缝中。”
“够了。”他说，“七日，足以做很多事。”
五日后，东海风暴骤起。
狂浪如山，雷电交加，渔民纷纷弃船登岸，称海中传来钟声，悠远而悲凉，听者无不泪流满面，甚至有人跃入海中，高呼“归真之路已开”。
就在这一刻，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踏浪而行。
是连山信。
他身穿粗麻布衣，未携兵刃，胸前挂着那只装过千面灰烬的铁盒，如今里面盛着“悔核”。每走一步，脚下海水便退开三丈，露出漆黑海床。他的眼睛全然转为金色，天眼查全功率开启，穿透万丈水压，直视归墟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