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水昭轻叹，“而我们的责任，不是替他们规划道路，是确保这条路始终亮着灯。”
数日后，刘瑾继续西行赴敦煌。临行前，他在潮音洞留下一封信，置于石碑之下，封皮上写着：
>“致后来者：
>若你读到此信，说明你已踏上这条路。
>不必问我去了哪里，只须记得??
>你手中的笔，比我的诏令更有力量；
>你心中的话，比千军万马更不可阻挡。
>光不能停，因你即是光。”
信末署名，非帝王之号，亦非官职，唯三字清晰如刻：
**我也做了**。
春回大地之时，辰阳书院迎来新一批流动教师培训。水昭已无法站立授课，只能卧于竹榻之上，由柳青禾代讲。但他仍坚持每日听一堂课，听到精彩处，便轻敲床沿为拍。
一日，课毕，一名青年教师问道：“先生，若有一日，天下皆识字，皆能言，皆有学，那我们还要做什么？”
水昭久久未语。窗外，桃李初绽，蜂蝶纷飞。
良久，他缓缓开口：“到那时，我们更要走下去。因为识字之后，还有明理；明理之后，还有仁爱；仁爱之后，还有担当。人心的功课，永无终章。”
他又道：“你们记住，教育不是填满一桶水，是点燃一把火。而这火，不该只照书房，更要照进牢狱、照进荒野、照进那些连哭都不敢出声的角落。”
青年们肃然低头。
当天夜里，柳青禾整理讲义，发现水昭在一页空白处用极小的字写道：
>“我老矣，力将尽。
>然若有一日，我魂归海天，
>请将我的骨灰撒入潮音洞。
>让浪涛带我去远方，
>去听下一个孩子，第一次说出‘我也做了’的声音。”
她含泪合卷，望向窗外。
月光洒落，岩壁上那四个大字熠熠生辉，仿佛永不冷却的烙印。
而在千里之外的敦煌绿洲，新建成的“薪火塔”顶层，一盏长明灯静静燃烧。灯芯用的是江南桑皮纸捻成，灯油来自岭南百年老树，守护者是一名曾为奴的龟兹少女。每夜子时，她都会打开一卷竹简，轻声诵读：
>“天地有裂，人心可补；
>一人举火，万灯响应；
>我不畏暗，因我心中已有光。
>光不能停，因我身后尚有众生。”
诵毕，她添一勺油，拨一拨灯芯，看着火焰跳动如初。
她知道，这灯不会灭。
因为她不是第一个点灯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