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红梅瞬间像被抽空了力气，无措地站在原地，年纪已过半百，却哭得像个孩子。
她睁着泪眼，突然想到什么，扭头寻找人群中纤细的身影，然后毫不犹豫跪在了地上。
噗通一声。
许微澜惊得后退，蹲下扶她。
“微澜，微澜，你有钱的对不对？求求你救救俺姐姐。”陈红梅已经不在意什么面子什么形象：“她才五十五岁，吃了一辈子苦，好不容易等大妞考大学，能赚钱了，没享过一天福……”
她要救王翠蝉，如果能救她，哪怕磕头，折寿，每天下跪都可以。
“娘……”陈幼妹想替许微澜说话，刚开个头，对方抬手制止了她。
“您先起来。”许微澜一如既往地平和，温柔的声线给了在场所有人安定：“村里条件不够，我们首先要去做检查确诊，等结果出来，或许没有那么严重，不需要那么多钱。”
陈红梅的眼泪像断线的玉珠，大颗大颗砸在许微澜胳膊上。
她用苍老的手抚平女生鬓角的碎发，无意拨开了刘海，底下是双平静的眼眸。
莫名令人安心。
“好孩子，好孩子。”陈红梅半哭半笑：“俺没看错你，没白疼你，好孩子……”
王翠蝉病躯在身，站两下就体力不支，现在哭得厉害，更加连连咳嗽。
王佳蓉走来帮她顺气。
许微澜保持蹲地的姿势问林晴欣：“什么癌？”
林晴欣答：“如果我没诊错，应该是骨癌。”
“癌细胞在哪个位置？”
“小腿。”
许微澜斟酌片刻，说：“去南城。”
陈红梅已被陈幼妹扶起身，急急问道：“宁川不可以嘛？怎的要去南城？”
许微澜还没说话，王佳蓉小声道：“南大附属医院，有最权威的骨科专家。”
闻言，陈红梅连连点头：“好，好，听你们的去南城，去南城……妞儿，你是大姐，你得跟着去，微澜肯定要去，妹儿……”
陈幼妹立刻：“我要去。”
陈红梅犹豫了一下。
还是许微澜说：“她也去吧。”
女人才勉强答应，又问：“啥时候出发？”
“先预约挂号。”许微澜拿出手机，信号只有一格：“这里网络不好。”
王佳蓉说：“我知道哪里有信号。”
“那快去，俺来照顾你娘。”陈红梅说。
出了家门，路过鱼塘时，王佳蓉方才还算柔和的脸色猛地变了。
她转身对许微澜说：“许学姐，你没有钱。”
“你当年资助我的钱是从奖学金里省的，娘的病可不是几千几万，你其实……没那么多的钱。”
“我已经在万丈深渊了。”王佳蓉略带疲倦地说：“不能还把你和陈家婶子拖下水，况且，我没有能力还清这笔账。”
想起第一次见面，王佳蓉还是个刚从乡下出来的小姑娘，一个人到南大读书，不懂社会险恶，蜷缩在角落偷偷哭泣。
她现在应该不会轻而易举落泪了，眼泪不值钱，医治不来王翠蝉的病痛。
许微澜曾以为自己做的一切是无用功，当年资助时并没有认真想过未来。
温云苒说她是个善良人，所以她力尽所能庇护走错路的女孩们，从不求什么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