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很讨厌杨义臣。
这家伙耿直,鲁莽,总是念叨着他那套不成熟的想法,想要裹挟所有人去死,而且对别人十分的无礼。
可在宴会上,王世充却主动向他低头,表示的很是诚恳。
“杨公,您指责我。。。
杨玄挺跪在案前,双手捧着那封从江都寄来的信,指尖微微发抖。火漆已拆,信纸展开,八个字如刀刻斧凿,深深刻进他的眼底??“天下有主,非我辈也。”
他反复读了七遍,仍不敢信这是大哥亲笔所书。那个曾横扫关中、令突厥铁骑闻风丧胆的楚国公杨玄感,竟会说出如此颓然之语?那个宁死不退、誓与宇文述争锋到底的大哥,竟会主动认输,悄然隐去?
“不可能……”杨玄挺猛地站起,将信拍在案上,“大哥不会就这样走了!他定是被困江都,被迫写下此信,以保全性命!”
他转身欲唤人备马,却被一道身影拦住。
“三哥,冷静。”
是杨浩纵。
这几日,杨浩纵已不再是当初那个只知听命行事的幼弟。自王世充点破局势,自赵国公低声叹息,自郑勇蓉倒地不起的那一夜起,他便知杨家已站在悬崖边缘。而今大哥失踪、江都异动、洛阳风声鹤唳,每一步都可能是灭门之祸。
“你让我如何冷静?”杨玄挺怒视着他,“大哥孤身赴险,如今音讯全无,你却叫我冷静?若他有个三长两短,你我有何面目见列祖列宗!”
杨浩纵不闪不避,只缓缓从袖中取出一物??一方玉佩,温润如脂,正面雕“楚”字篆文,背面刻“忠烈传家”四字,正是杨玄感随身之物。
“这是昨日驿卒送来,附言说‘原物奉还’。”
杨玄挺瞳孔骤缩。这玉佩从不离身,便是睡觉也压于枕下,怎会轻易交出?除非……是他自愿,或已无力持有。
“你还不明白吗?”杨浩纵声音低沉,“大哥不是被困,他是心死了。”
“心死?”
“他一生自负武艺通神,以为天下英雄皆可凭槊尖论高低。可秦琼只用半步,就让他明白??这世间有一种力量,根本不屑与你公平一战。”
屋内寂静如坟。
良久,杨玄挺颓然跌坐,喃喃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等。”杨浩纵将玉佩轻轻放回案上,“等大哥的消息,等江都的动静,等朝廷的反应。现在任何轻举妄动,都会让杨家万劫不复。”
话音未落,门外忽有急促脚步声。一名家仆冲入,脸色惨白:“三爷!八爷!宫里来人了!太子府的中使,带着诏书,正往咱们府上来!”
二人对视一眼,心头俱是一沉。
太子亲自遣使?无召而来?此时此刻,绝非吉兆。
杨玄挺霍然起身:“快!换朝服!备香案!速请赵国公过来!”
不到半盏茶工夫,楚国公府正厅已摆好香案,杨玄挺兄弟二人跪于阶下,身后站着杨家老小二十余口,个个屏息凝神。
片刻后,黄伞仪仗至府门前停下,一名面白无须的宦官缓步走入,手捧明黄诏书,神情倨傲。
“圣旨到,杨玄感接旨??”
杨玄挺膝行向前,叩首:“臣弟杨玄挺代接。家兄近日染疾,卧床不起,未能亲迎,罪该万死。”
那宦官眼皮一抬,冷冷道:“哦?染疾?本使来时,可听说有人见楚国公昨夜出城,往江都方向去了。”
全场皆惊。
杨玄挺额头冷汗直冒,强自镇定:“绝无此事!家兄病重,连床都下不得,岂能远行?必是流言误传。”
宦官冷笑一声,却不拆穿,只展开诏书,朗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国公杨玄感,素有威名,朕甚倚重。然近闻其私离驻地,意图不明,有违臣节。兹令其即刻返京述职,不得延误。若有抗命,以谋逆论处。钦此。”
宣毕,将诏书往案上一搁,淡淡道:“三日后,若楚国公不现身洛阳,太子将奏请陛下削其爵位,收其封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