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象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他看见母亲临终前挣扎着想说话，而他却因工作视频会议迟到，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看见自己童年时因害怕被嘲笑，从未在课堂上举手发言；
他看见周文昭的身影站在雨中，冷冷道：“你根本不懂语言，你只是害怕再次失去。”
许临抱住头，跪倒在地。
徽章灼热如烙铁，贝壳剧烈震颤，几乎要碎裂。
就在意识即将崩溃之际，一道清脆的童声穿透幻境：
“许临哥哥！醒醒！”
是小树。
他冲进书店，一把抱住许临，大声喊：“你说过！只要还能说，就还没输！你现在不说，是不是想让他们赢？！”
这句话像闪电劈开迷雾。
许临猛地抬头，直视镜中群像。
“你们说得对。”他喘息着说，“我确实怕。怕说错，怕没人在意，怕说了也救不了任何人。”
他缓缓站起，声音越来越稳：
“但正因为怕，我才更要开口。
我不是替谁赎罪，也不是扮演英雄。
我只是想做一个**会说话的人**。
像我妈希望的那样。”
话音落下，镜子轰然碎裂。
所有幻影消散。
而《月亮爱吃饺子》的新一页缓缓浮现，写着一段陌生笔迹：
>“语言的力量，不在于改变世界。
>而在于，当你站在深渊边缘，仍能对自己说一句：
>??我还在这里。”
黎明再次降临。
许临走出书店，发现全镇居民不知何时已齐聚纪念碑前。每人手中捧着一只玻璃瓶，里面装着写满话语的纸条。
他们没有喧哗，也没有仪式，只是依次将瓶子挂在碑旁的铁丝网上。
风吹过，千万只瓶子轻轻相撞，发出如星河低语般的声响。
许临站在人群中，仰头望着这片由言语编织的星空。
他知道，言蚀永远不会彻底消失。
它会藏在每一次欲言又止的背后，潜伏于每一条撤回的消息之中，伺机重生。
但他也知道，只要还有人愿意开口，哪怕声音微弱；
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哪怕无法回应；
只要还有人敢于把心底的话写下来、说出来、传出去??
灯火，就永远不会熄灭。
春天仍在继续。
而语言，正一寸寸，夺回它曾失落的国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