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用铁杵捣碎大块盐岩，碎末流水般泻进大釜内。
赵奇用勺子捞起把湿盐，撒入盛满杨木刨花的藤筛：“盐分遇酸会苦，还得拿碱水再淘洗一遍。”
等到下午时分，锅内的水分已经完全蒸发干净。
老太守定睛一看，只见青铜釜都是莹白如雪的细盐。
傍晚的霞光映得盐粒恍若碾碎的星砂。
裴明伦捧起一掌新盐，那些曾经掺杂黄色斑点的粗盐渣，如今颗颗晶莹赛过胡商带来的大食霜糖！
“这叫分段结晶法。”赵奇伸出手指来敲了敲这青铜釜：“先取氯化钠，再提芒硝，最后的苦卤还能晒出胆矾。”
老太守手指都在颤抖：
“如此精美的白盐，我这个老东西在宴会群臣的时候，都没有吃过。”
“放在边疆，那些北狄人用五十头羊换半车盐！”他只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当年云州边市，这等品质的青盐要掺三成砂石才许与互市。
而且还是限量的！
赵奇只不过是倒腾一会就弄出来了？
这种手法，简直是匪夷所思！
老太守自诩见多识广，现在也是傻眼了。
“纯净盐能换陇右良马。”赵奇抖开张硝制过的羊皮，墨线勾勒的盐田图一直延伸到天边残星：
“等到秋旱时碱湖干涸，咱们还能挖硝板炼火硝。”
有了硝石，还能制冰。
也能做火药。
那卤水盐湖的用处多着呢。
裴明伦摩挲着麻袋缝里漏出的盐晶，恍惚听见三十年前驼铃声响。
那些用命换盐的云州子弟若能看到此景，该笑得多敞亮！
“盐再好，也不能当饭吃。”
“来，让我给太守大人做一道美食。”
赵奇走到了天井处。
那里泡胀的黄豆在陶瓮里泛着珍珠色，他用竹枝轻点水面，豆子竟齐刷刷沉底。
“硬粒寒地豆，能出六分浆膏。”他一边说着，一边抄起木瓢舀豆，坏掉的豆子丢到了旁边的木桶。
留来喂鸡、喂牛。
然后他将石磨推动起来。
在青铜轴的嘎吱声里，乳白浆汁沿着貘首纹沟槽淌进杉木桶。
特意加长的磨臂悬着灌皮囊，每转七步半便精准倾倒二合清水。
“水流缓急关乎蛋白质析出。”赵奇对红梅细致地介绍。
以后他就可以看美人磨豆腐了！
哎嘿，那也是甚好的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