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华元年,深冬的晨光总是会慢上许多才会照射在土地上。
早上七点,城东一处不算新,但收拾得干净利落的砖瓦小院里,传来了????的动静。
二十七岁的刘翠99章出场利落地系好围裙,将最后一口杂粮饼子塞进嘴里。
一边咀嚼,一边麻利地检查着七岁儿子虎子和六岁女儿丫丫的书包,两个用结实粗布缝制,印着“永安蒙学”字样的小挎包。
里面装着几支铅笔,一块木板,还有一本薄薄的《蒙学识字一》。
“虎子,丫丫,快些吃,上学要迟到了!”她的声音带着些许催促,却并无焦躁,只有一种日复一日形成的生活习惯。
虎头虎脑的儿子大口喝着粟米粥,丫丫则小口小口地啃着饼子,眼睛还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
他们的父亲,李壮,原本在甲?军服役时伤了腿,如今在永安城的官营铁器修缮坊做书记工作,此时早已出门上工去了。
看着两个孩子,刘翠眼中满是慈爱,心底却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恍惚。
十二年前,她跟着病弱的母亲,随着逃难的人流,如同无根浮萍般涌到晋阳城下时,何曾想过能有今天?那时她刚满十五,面黄肌瘦,母亲咳得几乎直不起腰,怀里只剩下几块硬得硌牙的干粮。
绝望之际,晋阳官府收容了她们,给了她们容身之所,而她,也被安排进了当时正大量招工的蜂窝煤工坊。
初到工坊,那股浓烈的煤烟味几乎让她窒息,搬运煤块,操作制煤机,一天下来,浑身像是散了架,黑乎乎只剩下眼白是亮的。
但就是这份辛苦工,让她拿到了第一份“工分”,换到了能让母女俩活命的粮食和药品。
她吃苦耐劳,手脚麻利,很快就在工坊里站稳了脚跟。
也正是在那里,她认识了因伤退役,被安排到工坊做书记工作的李壮。
李壮人如其名,虽然腿脚不便,但为人踏实肯干,沉默寡言却心地善良。
两个在乱世中挣扎求存的年轻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成了家。
后来,母亲终究没能熬过那个冬天,但刘翠在李壮的扶持下,生活渐渐有了起色。
他们从工坊的集体宿舍搬了出来,租了一间小屋子。
再后来,随着使君也就是陛下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们响应着工作调配,从晋阳来到了这座新兴的都城永安。
自己夫君李壮凭借在军中识字,算学的底子,在铁器坊谋得了稳定的书记职位,自己也因为手艺好,人可靠,被提拔为官营被服坊的一个小组长,管理着十几号女工。
日子,就像那越烧越旺的蜂窝煤炉火,一点点暖和,亮堂起来。
“娘,我吃好啦!”
虎子一抹嘴,跳下凳子。
ㄚㄚ也赶紧咽下最后一口,眼巴巴地望着母亲。
“走,上学去!”刘翠收回思绪,脸上露出笑容,一手牵一个,走出了小院。
巷子里已经颇为热闹,不少人家都送孩子去蒙学。
孩子们叽叽喳喳,像一群出笼的小雀。
穿着统一朴素的蒙学童服,背着相似的书包,这在十二年前的乱世,是不可想象的景象。
刘翠看着身边跑过的孩子,心中充满了感激。
她的孩子,不必像她幼年那样颠沛流离,忍饥挨饿,他们可以坐在明亮的学堂里,识字明理。
送完孩子,刘翠并未直接去被服坊上工,被服坊是轮班制,今日恰逢下午班,所以她便挎着菜篮子,转向了离家不远的一处官营菜市场。
这菜市场是永安兴建的诸多“市”之一。
青砖铺地,头顶是宽敞的遮雨棚,一个个摊位整齐划一,挂着标识牌。
蔬菜区,肉禽区,水产区,粮油副食区。
虽时辰尚早,却已是人声鼎沸,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刘翠熟门熟路地先来到蔬菜区。
摊位上琳琅满目,除了常见的菘菜白菜,葵菜,韭菜,还有从南方引种,如今在暖房也能少量培育的菠菠菜,以及胡萝卜,白萝卜等。
她在一个相熟的菜贩摊前停下,挑选着水灵的菘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