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西流听闻眼前几位姑娘是柏府来的,反倒不着痕迹打量了几眼,生怕逾矩,又忙收回眼去,只道声幸会,盛沅笑道:“原先只听闻公子通晓音律,竟不知连箜篌也不在话下,今日有幸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任西流拱拱手,忽又笑道,“我听闻去岁梅宴上庆远公主赏给虞家的万壑松风便是被柏府一位姑娘得了去,只不知……”
柏越忙道:“幸得各位姐妹相让,才叫我侥幸得了宝琴。”
任西流这才特特瞧她一眼,笑道:“姑娘谦逊。”原来这任西流自小是个乐痴,万壑松风是名琴,他早早打了它的主意,几年前却被公主送给了虞思瑾,既成了闺阁之物,他也不好再去肖像,谁料去岁梅宴又被虞思瑾送了出去,如今虽得不到宝琴,却总忍不住问问宝琴归何处。
几人又玩笑几句,盛沅便带着柏越四个离了此地,往兰亭溪去了。
溪下早有侍女前来接引,远处一株花枝繁茂的桃树下有人静坐,身形眼熟,她们便多瞧了几眼,那人却正是虞思瑾。虞思瑾也若有所感,扭头往这边一瞧,果然远远儿瞧见她们,登时笑着招了招手,几人忙踏过木桥上前问好,盛沅冲虞思瑾笑道:“你怎么独自在这里?”
“我方才去与她们斗了回草,想着曲水流觞宴要开了,便自个儿过来花下歇会儿。”
盛沅莞尔:“既都是相熟的,我便把几位妹妹托付给你了,我且去准备一回,回来便开宴。”
柏珊插科打诨:“沅姐姐这话仿佛我们不省心一般!”
盛沅笑道:“难道你不愿与思瑾一道?”
柏珊讷讷:“我自然不是这个意思。”
众人见她神情赧然,都笑了起来,虞思瑾也上前拉了她的手道:“我偏要与你一道!”
柏琼笑道:“与思瑾姐姐许久不见,姐姐瞧着越发清丽出尘!”
“多谢你夸我!”虞思瑾与几人一同坐下,与她们各自斟上一盏茶,见盛沅去了,才忙问道,“我那阵子听闻你们大伯母家的事情,还与璎儿珞儿去了信,只有珞儿回了信,璎儿不见音讯,她近来可好?”
四人互相看看,柏琼犹记柏璎柏越争吵之事,此时便只好率先出声:“璎姐姐珞姐姐这些日子比往日沉寂许多,人到了极伤心的时候,总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璎姐姐定然不是故意不回信,只待过些日子,她缓过神来,便能……”
虞思瑾打断:“我与她也是多年的好友,哪里在意这个?不过是怕她难受罢了,知道她还好着,我便安心了。”
柏越低下头去,不知在想些什么,柏瑶只端着张笑脸,也一言不发。柏珊左右瞧瞧,她多少明白那事牵扯太多,只好刻意往孝期上头引,便叹道:“总要替璎姐姐珞姐姐多谢思瑾姐姐惦记,那些日子难捱,如今也稍稍好过许多,只是到底在孝期。”
虞思瑾笑叹道:“珊儿懂事许多了!原以为今年便有嫂嫂了,谁知世事难料。”
柏琼抿唇一笑:“横竖珞姐姐已经定了你家,今年也罢,明年也罢,总有去你家的那天!”
柏琼话音方落,便见虞思瑾冲她点点头,眼神却朝她身后看去,口中笑道:“说曹操曹操到。”柏琼几人扭头一瞧,却见虞岚和方才刚见过的那位任公子从对岸树下一道走了过来,虞思瑾忙与她哥哥招手,虞岚便也冲她们笑笑,往这边走来。
柏越见状因小声向虞思瑾问道:“这位任公子……”
虞思瑾笑道:“你认识他?他叫任西流,翰林院学士任大人家的公子,如今与我哥哥同在礼部,他两个是自小玩到大的好友。”说罢轻推柏越一把,眼神促狭,“你瞧他如何?”
柏越本也只是因他问起万壑松风,此时才顺口问问,但因着前次见她拿婚事打趣过柏珞,心中顿时猜出她的意思,暗自后悔不该问她,面上便淡淡一笑,口中只推拉道:“京中公子,自然无一不好。”
虞思瑾自然不满,眼神一转:“无一不好,总有一个最好,你瞧他算不算得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