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伯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好像从邵堂的眼神笑容里看出来他想说的话:不过是四五十两银子,当爹的不出,我的亲大伯不出,最后是一个跟我不对盘的二嫂慷慨解囊出了,你们害不害臊?
然而邵堂什么也没说,假装无事,还笑容和煦地送他出了麦梢坊。
走的时候,邵堂说:“大伯父,虽然我爹此次对我绝情了一些,但我不会不认他。你让他放心,等天圣节的时候,你带着他和我娘,还有我大哥他们到邝州来走一趟,到时几时能到,你托人带个消息给我,我好去接你们。”
他原本想把尹老先生要收他做弟子的事提一提,但转念一想只怕空欢喜一场,还是没提。
这话说的还中听,邵大伯面上稍稍好看了些,点点头应下。
送走邵大伯,邵堂转头回去。
自从发现他去青楼以后,邵远就再也没给他一个好脸色,今日却主动迎他,还笑着揽他的肩往里走:“好小子,这才是我三弟!”
朱颜说:“当时我们还给你头上栽了一百两,你可不要说漏嘴了。”一副打趣的口吻。
邵堂面上淡淡的笑,心里却觉得难得的轻松:“自然不会,反正虱子多了不怕搔,随便二嫂说多少就行。”
*
邵大伯这边坐船直接去了绿河村邵家。
进去后看到院子里没人,朗哥莲花在东屋子里闹腾,原来是两个人打架,朗哥扯着莲花的头发,莲花去咬朗哥的手臂,乱糟糟的。
“住手!”邵大伯上前将两人分开。“这是做什么,莲花,有你这么欺负弟弟的?”
莲花委屈:“是朗哥抢我早上留的菜饼!”
果然就看到朗哥手里拿着一块巴掌大的菜饼,虽然有些焦糊,却还是有股子焦香味。
朗哥乐滋滋地吃着菜饼,丝毫不理会莲花急地直跺脚。
“那是我留给娘吃的,她从早忙到黑,还将菜饼舍给爹爹和朗哥吃,她自己都没吃一口!”
邵大伯神色不悦:“就算如此,也不能咬弟弟。”随后对朗哥说,“把饼还给莲花!”
朗哥心不甘情不愿,还是不得不还,只是还之前示威似得狠狠咬了一口,还给她的时候只剩小半块了。
莲花眼里包着的眼泪花儿就落了下来。
邵大伯像是没看到,问朗哥家里其他人。
朗哥还没张嘴,就听到有人脚步声,他走出去,看到刚刚才喂完猪食提着桶还没放回去的周四娘走出来。
“大伯父,您怎么来了。”周四娘放下猪食桶,将手在暗青色的腰巾上擦了擦,请邵大伯堂屋里坐。“爹跟莲花爹去地里了,爹说长工太贵,已经辞了好几日,地里活多,他们每日都去。”
邵大伯摆摆手,“不用忙活,我直接去地里找他。”
说着就走了。
老远就看到弯着腰背的邵家父子,他站在田垄上喊了一声,邵父抬头望过来,邵近就说:“爹,是大伯父。”
“我看到了。”邵父不悦,起身过去和邵大伯碰面说话。
“老二啊,你这件事办的太不好了。”邵大伯见他过来,劈头盖脸低声说道,“邵堂是咱们这上下四五辈人里最有出息的一个孩子,你就算生他的气不给钱也就是了,怎么能动门栓棍子打他?下这么重的手,孩子也会寒心的!”
邵父脸色难堪,却死不认错:“大哥,你去一趟邝州,就被那小子灌了迷魂汤了?怎么句句都帮着他说话?”
“邵老二你别以为你多大能耐?我能站在这劝你,是我当大哥的心慈,见不得你受两个儿子的累,你别不识好歹。”看他不领情,邵大伯也懒得和他费口舌了,直接道,“邵堂忙着学业上的事不回来,我已经问清楚了,是真的,你别再乱打听了。”
又说了邵堂和尹家参与天圣节的事,要忙着写文章,不得空回,不过还是喊了一家人去城里,算是变相给邵父服软了,还让邵父不要得理不饶人,伤了孩子的心。
原本邵父拉下脸面让邵大伯当说客去,好让老三回来给他服软,没想到现在他调转方向,气得邵父不由地冷着脸闷着气说:“我家如何,就不劳烦大哥操心了!”
继续下地干活,一副不搭理邵大伯的样子。
邵大伯气得站在田垄上直跺脚,最后冷哼一声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