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正值工厂下班,进棚户区的大路上满是穿着工服的人,三两成群,从刘疏同和曹管家身旁经过。
棚户区没有一丝城市的气息,似乎更像是城中村。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不少屋顶已经冒起炊烟,走进能闻到浓浓的饭菜香。
刘疏同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棚户区的主干道上,这条路虽扬尘漫天,但胜在干净没有垃圾,家家户户门前都收拾得格外整洁。
在观察了一眼后,刘疏同径直朝一个正在炉子上烧水的孕妇走过去,“你好。”
“有什么事吗?”
孕妇说话带着一丝口音,她撑着腰打量两人,神情虽然充斥着对陌生人的戒备,但总体还算友善。
“是这样的,我们是去隔壁县走亲访友的,结果半道车坏了,正在等拖车,所以我想着能不能暂时借您个地方休息一下,吃个饭?”曹管家接过话头,客气道。
说完他又补充,“我们给钱,您看行吗?”
孕妇有点心动,她仔细看了两眼刘疏同和曹管家,大抵是觉得两个过半百的人没什么危险,于是把手往围裙上一擦,推开板房的门道:“进来吧,屋里地方小,可能施展不开腿脚,你们别嫌弃啊。”
“我老公今天上夜班,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你们想吃什么,我先给你们弄。”
“随便炒两个菜吧。”曹管家笑了笑,他面相本就温和,加上待人有礼貌,孕妇心头的戒备又消除半分。
只是刘疏同被人服侍惯了,做不来这种平易近人的相处,便没怎么说话。
孕妇手脚格外利索,十五分钟,就炒好了两个荤菜、一个素菜,刘疏同和曹管家夹起尝了口,家常菜的味道,意外地还不错。
“你们这边住的都是附近工厂打工的人吗?”曹管家随口问。
“对,住这边离得近,租金也便宜。”孕妇礼貌回答,她手里正在织毛线:“不过我们不是租的,这是我老公家的老房子。”
曹管家了然:“难怪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你是从哪过来的?”
“我老家是坞山县的。”孕妇有点不好意思:“你们估计没听过,一个山里的小县城,挺穷的。”
曹管家点点头,继续吃饭没再说,反倒是一旁的刘疏同看了眼孕妇的肚子,冷不丁问:“几个月了?”
孕妇怔了下,反应过来:“七个多月了。”
“那月份挺大的,不过生了孩子你们不打算搬去城里吗,无论是教育还是医疗,都肯定比现在便利不少。”刘疏同道。
孕妇苦笑一声:“哪有那么容易啊,买奶粉的钱都还没着落呢,更别提买房了。”
刘疏同故作沉思:“我前段时间不是听说城南这块要拆了修公园吗,现在怎么没动静?这要是拆了,赔不少钱,凑一凑应该能在城里买一套吧?”
话音刚落,不知刘疏同这句话哪个字眼戳痛了孕妇,她神情瞬间变得气恼,“说起这事就气人!我们是最早一批知道这块要规划的,当初市里都来人记了房子的面积了,结果等着等着,就告诉我们这公园换到另一头了,你说这事气人不?”
“那上面没给个说法吗?”曹管家温声询问。
“给什么说法啊,又不是占了没给钱,这八字没一撇的事,谁理你啊。”
孕妇气着气着就无奈了,调整了下坐姿,倏地想起什么,又道:“不过我看啊,最近这事好像又有苗头了。”
刘疏同与曹管家交换了个眼色,问:“怎么说?”
“前阵子,就在梨子湖那边,总看到有人拿着这么粗的管子和电钻,往那地下探,拿起来的时候,那管口滋滋冒黑油呢。”
孕妇比划着,连啧了两声:“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也不让我们靠近。反正我是不抱什么希望的,就这么也挺好的。富嘛,富不了,穷嘛,也穷不死,你说是吧?”
“是,心态比较重要。”
曹管家说话时,表情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他不着痕迹地和刘疏同对视。
两人将剩余的饭菜打包,不顾孕妇推脱,强塞给她二百块,随即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上车后,两人心头那抹惊疑才稍微平复些。
“先去机场,募捐仪式那边不能爽约。”刘疏同有些心不在焉,视线盯着前方,思索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