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尚被张火把拉去捡柴了,钱氏身体不适,在车轮前躺着,王清水姐妹两在前边熬药,没人管王大米,这不就让他舀了两大碗水给那些人?
楚氏想阻止已经晚了,只能叫虞大山,“大郎,王阿钱好像不好,快把王尚叫回来。”
人心复杂,谁知道那些人喝了水不会起贪婪从而抢劫她们,楚氏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她将碗放竹席里侧,顺势扶女儿坐起,“娘知道你难受,先别睡。。。”
虞有玥扯出个苍白的笑,“好。”
天光从破洞的屋顶倾泻,灰尘轻扬,如蒙蒙细雨铺在那些孩子身上。
他们没有哄抢,接过碗后,小心翼翼地捧到肩靠肩坐着的大人前,如视珍宝道,“爹,喝水,喝了嘴唇就不流血了。”
小女娃殷切且喜悦的眼神看得楚氏鼻酸,蓦然想到上辈子无依无靠的女儿,喉咙酸涩难忍,回头看女儿,竟也怔怔望着那对父女。
她把汤碗递她嘴边,“喝点解暑汤。”
末了忍不住多问,“阿玥,剑门关地界有水吗?”
虞有玥缓缓张嘴喝汤,回道,“有的吧。”
她曾阅览群诗,没有任何关于剑门关干旱缺水的记载,可见剑门关的溪水不曾干涸过。
楚氏心头一松,“那日子还有盼头。”
只要走到剑门关就能活命。
男子喝了水,撑着龟裂的手起身给王大米磕头,王大米没见过这种阵仗,不好意思的直摆手,见碗空了,又给他们舀了几回水。
王尚回来,见庙里跪了一片人,他家二郎挨个挨个扶他们起身。
他一头雾水,“二郎,怎么回事?”
“我看他们渴得嘴都烂了,舀了点水给他们。”双手扶着一妇人起身的王大米羞赧道,“我说不用,他们非给我磕头…”
不知哪句话挑动了钱氏的神经,气若游丝的她倏地坐起,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直勾勾瞪王大米。
半晌后尖锐大喊,“舀水,舀谁家的水?”
“还能谁家的?我家的呗。”王大米理直气壮,“舀了别人家的不追着我打嗦!”
“。。。。。。”钱氏胸口起伏,抓起手边的锄头就砸了过去,“你这败家子,要气死我啊。。。”
王大米眼疾脚快地往右边一跳,躲过了迎面落下的锄头,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辩驳,“我哪儿败家了?我这不是积德吗?都说出家人要多行善事,当着佛祖的面,我哪儿能见死不救啊。”
他双手合十,虔诚的念了句阿弥陀佛,“我娘病糊涂了,还望佛祖莫怪,徒儿愿一生侍奉您跟前。。。”
“。。。。。。”这是还想出家?钱氏眼皮一跳,只觉得胸口沉闷,好像快溺死了,“你。。。你这个败。。。”
说着,眼皮一掀,身子直往后仰。
硬是给气晕过去了。
一天晕过去两个,第二天出发前,李梦回站在车上高喊,“天热容易心浮气躁,大家伙记得忍一忍,别动不动就发脾气…”
目光落在吴王两家身上,“吴疾,你一大老爷们,别整得跟个弱不禁风的将死之人似的,硬朗点,你还要当宰相的爹呢……”
他又说钱氏,“王阿钱你也是,别听到儿子想出家就死去活来的,出家是通过考试选拔的,你家王大米过不了!”
被强势塞了一个背篓背着的王大米心下不服,偏楚氏在旁边,忍着没还嘴。
倒是楚氏主动道,“别不服,寺庙考试比科举难得多,不信你去考科举,估计第一关发解试都过不了…”
少年一往无前,最受不了旁人泼冷水,王大米当即道,“过了又如何?”
“过了我就劝你爹娘同意你出家。”楚氏振振有词。
昨天她可是认真了解过何谓发解试了,光是想获得考试资格都难,更别说每一百人只取解十五人了,王大米要是考得过,做官不比出家强?
王大米可不知道自己被算计了,兴冲冲道,“好,到时不能反悔啊。”
“有什么好反悔的?来来来,跟着阿望一块学李太白的《将进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