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煦离了辅国公的院子,本想叫来自己的心腹之人,去与朝里暗中与王家交好的官员递信,叫他们准备着。
不曾想未待他回到自己的院子,便有一阵吵闹声传来。他抬眸往那处瞧,便瞧见那只狸奴直接冲过来往他身上跳。
追赶的婢子瞧了连连告罪,言说这她想将狸奴抱回给国公夫人,不想它半路挣扎逃脱了出来。
王煦见它一直往自己怀里钻,想它也是叫吓着了,又念着它是自己母亲最钟爱的一只狸奴,便言说自己处置,叫那婢子先行退下了。
王煦一路朝着辅国公夫人的院子里行去,洪媪见王煦前来,当即迎上前见礼。
“母亲又在抄佛经?”王煦抱着狸奴行过去,道:“这狸奴已经医治好了,今日送回来了。”他将狸奴递过去,辅国公夫人接过来,随即又将它松开,任它往榻上跳了。
王煦蹙了蹙眉头,他见辅国公夫人又在抄往生咒,问道:“母亲,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你抄佛经只抄往生咒?”
这往生咒可帮人消业抵罪,助人往生,自王煦幼时起,他便记得自己母亲时常抄写持育此咒,为此她甚至这几十年来都茹素,再不沾半点荤腥。
“赎罪的。”辅国公夫人如是说着,可她却不曾抬头,亦不曾搁笔。
王煦:“再多的罪,都几十年了,也早该赎完了才是。更何况,母亲一心向善,又怎会有罪需赎?”
于王煦而言,这世间再没有比自己母亲更加慈悲之人了,她时常施粥赠衣,每逢初一十五便去寺中参拜,空闲之时便日日抄写经文,平素里对下人都不曾有过一句重话,怎会有罪需赎呢?
辅国公夫人执笔的手顿了顿,随即继续抄写,并不再理会王煦。王煦见此也不再多问,只起身告辞,随即他给一旁站着的洪媪递了个眼色,二人便一道退了出去。
走到僻静处,王煦才止了步子。“嬷嬷是我母亲的陪嫁,我也就不与嬷嬷绕弯子了,母亲说她抄写经文是为了赎罪,她说的罪,是什么?”
洪媪如何会不清楚,她叹了口气,道:“世子想来也是知晓的,咱们国公爷曾在外头有一个相好之人。当时,国公爷想直接把她纳进门当个贵妾,不曾想那女子是个没脸没皮分不清眉眼高低的人。”
“她不肯给国公爷当贵妾。咱们夫人知道之后,便说,那就抬一个如夫人吧。咱们夫人都委屈至此了,她一个世家贵女,亲自开口帮国公爷迎一个如夫人入府,这是何等的屈辱。”
“没想到,那女子仗着自己肚里有货,竟连如夫人的位置都瞧不上。她将话摆得分明,不做妾,也不与人共享丈夫,这不是逼着咱们国公爷与夫人和离吗?那会儿世子与姑娘都已经出生了,哪有这时候将国公府的女主人给赶出去的理?”
“国公爷不应,那女子就想用肚子里的孩子拿捏国公爷,不曾想自己没捏住分寸,落了个一尸两命的结局,也算是报应了。”
“唉,只是咱们夫人心善呐。夫人觉得那个下作蹄子还有那个野禾中是因她而死,夜夜歇不安稳,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抄着经文,希望她跟那个孩子都早登极乐。”
“咱们夫人就是心太软了,过于爱慕国公爷,只要是国公爷喜欢的,哪怕自己再厌恶,都会上赶着去学。”
王煦听到此处,回想着方才发现的事,忽道:“母亲,不喜欢狸奴?”
“世子怎么知道?”洪媪惊了惊,又回道:“国公爷与夫人一样,都不喜欢狸奴。是外头那个下作的喜欢,她死了以后国公爷每次看到狸奴都会失神。夫人知晓国公爷是记挂着那个女昌妇,这就爱屋及乌养了许多。”
“世子方才抱回来的那一只,是国公爷时常盯着瞧的,老奴猜想,许是那女子生前最喜欢的花色了。”
常言道子不言父过,女不道母女干,辅国公夫妇的这些故旧之事,王煦虽心疼自己的母亲,却也不好在下人面前指摘自己的父亲,只得吩咐洪媪好生照看,他便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许是遇见了更似卓璃之人,赵元熙这几日都是歇在杜慧宁宫里,连着两三日,这也算是杜慧宁入东宫后留宿最多的一段时日了。
杜慧宁宫里的使唤人都替她高兴,唯杜慧宁觉得赵元熙定然没安什么好心思。自她怀了身孕之后,她与赵元熙就是一对有名无实的夫妻。这么些年来,赵元熙留宿在她宫中的日子全部加在一起,都抵不过在裘芸芸那处的十分之一。
赵元熙不来还好,来了只会让她觉得烦,来个一次也就忍了,接连来这么几天,只会叫她烦上加烦。
杜慧宁是觉得心烦,但在裘芸芸那处却听着很不是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