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巫祝抱头惨叫，面具炸裂。他跪倒在地，泪水横流，终于颤抖着嘴唇，吐出三十年来的第一句非仪式语言：
“我……我想妈妈了……”
全场寂静。
片刻后，一位老人缓缓站起，沙哑道：“我也……想我爹了。”
接着是一个少年：“我讨厌装神弄鬼！”
一个妇女捂着脸：“我丈夫是被冤死的……我一直不敢说……”
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最终汇成一片呐喊的海洋。青铜鼓自行崩解，祠堂瓦片纷纷坠落，神像轰然倒塌，心锁髓爆裂成粉，化作漫天星尘洒下。
楚焰璃站在人群中，任风吹乱长发。她知道，这场胜利不会持久。朝廷必会派大军前来镇压，新的巫祝也会被培养出来。但她更清楚，只要有人还记得“我想妈妈了”这句话，就永远会有下一个启言者站出来。
黎明时分，她离开村庄。陆萤没有随行，而是留在了祠堂旧址，用残破的喉咙教孩子们唱一首新编的童谣：
>“小小嘴巴张开来，
>不怕黑，不怕怪，
>说一句，亮一盏灯，
>万家灯火照归来。”
楚焰璃回头望了一眼，嘴角微扬。
她继续前行，踏入更深的南荒腹地。那里据说有一片“无语林”，树木皆为人形化石，相传是远古时代一群学者因合著《真经》而遭集体石化。她们至死保持着说话的姿态，mouths张开，手臂前伸，仿佛仍在争辩某个真理。
她不知道前方还有什么等待着她。或许是海底古城的机械智者，或许是从时间裂缝中归来的古代先知，又或许，是那个传说中与她共生的“心魔”本体??毕竟，一个能让千万人听见内心声音的存在，本身岂不就是最大的异端？
但她不在乎。
因为此刻，她感受到眉心赤印再次发热。这一次，不是预警，而是回应。远方某处，有个婴儿第一次发出啼哭，不是为了吃奶，而是在表达“我不喜欢黑暗”。
那一瞬，天地间的蓝莲花瓣同时轻轻颤动。
她停下脚步，仰望苍穹，低声呢喃：
“我在听。”
风穿过林间，拂过荒原，越过雪峰，吹向人间每一个角落。它带走了她的身影，却留下了回响。
多年以后，当新一代启言使在学堂授课时，常有学生问：“楚焰璃到底是什么人？她是仙吗？”
老师总会笑着摇头：“她不是仙。她只是一个不肯闭嘴的女人。”
窗外，一朵蓝莲悄然绽放。
而在极北冰渊之下，一座沉没的青铜宫殿缓缓升起。殿中石碑刻着一行古老铭文，刚刚被海水冲刷清晰：
>“第一声哭泣，即为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