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才知，这句问话并非指向衣物，而是病房衣柜里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衬衫??护士清理随身物品时无意挂起，恰好是当年两人合唱《夜航曲》时张汉成穿的那件。
记忆碎片正在拼合。
心理专家评估认为，这场创伤性事件反而激活了深层情感记忆，属于罕见的“逆向唤醒现象”。
又过了两天，张汉成能断续说话。
当王亮试探性提起“孤痞成性”这个账号时，他眼神忽然亮起：“小胡？他还活着？”
“你记得他？”王亮难以置信。
“怎么会不记得。”张汉成苦笑，“他是我第一个真正喜欢的人。毕业后家里逼我分手，说他配不上我的前途。我妥协了……后来听说他精神出了问题，搬去郊区住了。”
“你觉得他对你的关注，正常吗？”
“不正常。”他闭上眼，“但我也有责任。如果当初我勇敢一点，也许就不会害他走到今天。”
舆论随之沸腾。
媒体争相报道“痴情旧爱酿悲剧”，网络掀起激烈争论：有人谴责胡斌极端行为践踏法律底线，也有人唏嘘“被时代抛弃的爱情终成灰烬”。
社交平台发起话题#蓝衬衫之恋#，阅读量破十亿。
而真正的风暴，发生在庭审前夕。
胡斌羁押期间写下万字自述信，题为《我从未想过伤害你》，全文未辩解罪行，只讲述一段长达十二年的暗恋史：从校园初遇，到分别后每晚听着对方旧录音入睡；从第一次看到直播时的心跳加速，到发现对方与他人亲密互动时的撕心裂肺。
信件流出后，部分网民竟将其奉为“纯粹爱情的殉道者”。
更有激进粉丝组织请愿减刑，声称“他只是爱得太深”。
法院不得不加强安保措施。
开庭当日，旁听席座无虚席。
胡斌穿着囚服走入法庭，身形瘦削，目光却始终望向旁听区第一排??那里空着一个座位，原本留给张汉成，但他因身体原因未能出席。
检察官陈述完毕后，法官按程序问他是否有最后陈述。
胡斌站起身，声音平稳：“我想对他说一句话。”
全场寂静。
“张汉成，对不起。我不该用这种方式让你记住我。但现在我知道了，真正的爱，是希望你活得自由，而不是困在我的回忆里。”
他说完，深深鞠躬。
那一刻，旁听席有人落泪。
庭后，张汉成在接受采访时说：“我会原谅他，但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夜的大火。有些人，注定只能成为青春里的背影。走得慢一点，痛一点，但必须往前走。”
数月后，张汉成复出举办公益演唱会，主题名为《夜航》。
最后一曲结束时，他独自站在舞台中央，轻声说：“今晚，我不为任何人歌唱。我只为那些错过的、遗憾的、再也回不去的时光，唱一首告别。”
台下掌声雷动。
而在城市最南端的监狱探视室里，胡斌听着广播电台转播的这场演出，默默摘下耳机，对管教民警说：“我能申请做心理矫治志愿者吗？我不想再活在过去里了。”
窗外梧桐叶落，秋意正浓。
王亮站在警局楼顶，望着远处灯火阑珊的城市轮廓，手中握着一份结案报告。
“你觉得他算不算可怜？”沈新走来，递上一杯热咖啡。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王亮轻叹，“但我们破的不只是案子，更是人心的迷局。”
风拂过楼宇间隙，卷起一页纸张。
那是胡斌自述信的最后一段：
“如果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爱上他。
只是这一次，我会站在阳光下，堂堂正正地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