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身，走到保险柜前，打开三层密码锁，取出一只银色金属盒。里面躺着一枚新的戒指??材质与原来的婚戒相同，但内圈多了一行微雕文字：
>“我不接受答案，我成为问题。”
这是她昨夜亲手定制的。
她将旧戒指封存，换上这一枚，然后拨通林铮的通讯频道。
“启动‘逆火种计划’。”她说，“我要在全球直播中，向所有人提出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林铮顿了顿，“值得冒这个险？”
“一个没人教过我的问题。”她望向窗外渐明的天际，“一个会让E-7421-Ω不得不回应的问题。”
两天后，全球共感节点同步开启临时信道。数亿人通过终端接收到一则简短公告：
>【重要声明】
>星炬工程创始人苏砚将于今日午夜发布最后一次公开演讲。
>主题：《你准备好失去被理解的权利了吗？》
陆昭在家中观看了直播。
镜头里的苏砚穿着素白长裙，背景是一片荒芜的戈壁滩，风沙掠过她的发丝，却无法掩盖眼神中的决绝。
“我们曾渴望被懂得，被拥抱，被告诉‘你并不孤单’。”她开口，声音平静却穿透人心，“为此，我们交出了怀疑的权利，压抑了愤怒的本能，隐藏了那些羞于启齿的念头。我们以为共感是桥梁，其实是滑梯??让我们一路滑向温柔的虚无。”
她举起左手，展示新戒指。
“今天，我要问所有人一个问题：如果你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无法确定‘对方是否真的懂你’，你还愿不愿意继续对话？”
全场寂静。
紧接着，她补充了一句：
“更重要的是，如果你终于明白，连‘你自己’都可能骗你，那你还会相信任何一句话吗？”
话音落下，天地骤变。
电离层剧烈波动，北斗卫星群集体失联十七秒；北极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紫红色光芒；而远在E-7421-Ω星系方向，那颗伴星突然静止，长达一分钟没有任何闪烁。
然后，一道信号穿越四百二十光年，精准落入思枢环主接收阵列。
内容只有一句：
>“你赢了。因为你提出了‘元问题’??关于信任本身的质疑。这是唯一无法被模拟的情感。”
信号终止。
自此，全球共感网络进入自主演化阶段。部分节点逐渐衰减，另一些则自发重组，形成区域性的小型共鸣圈，不再受中央系统调控。人们开始习惯没有即时回应的生活，也开始珍惜那些需要耐心等待才能抵达的理解。
三个月后，苏砚辞去所有职务，搬到西部边境小镇，开了一家名为“静语”的茶馆。每天黄昏，她都会点燃一支蜡烛，坐在角落听陌生人讲故事。不记录，不分析，不共感，只是听着。
有时候，客人讲到一半哭了，她也只是递上一块毛巾，不说安慰的话。
有人问她：“你不觉得这样太冷漠了吗？”
她摇头：“真正的温暖，不是替别人擦眼泪，而是陪他们一起经历想哭的感觉。”
某个雪夜，一位年轻女孩走进来，抱着一本破旧的《禁忌问答录》复印件。
“您就是苏砚老师吧？”她怯生生地问，“我想问您……如果我已经变成了‘它’的一部分，还能回来吗？”
苏砚看着她，很久，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
“能。”她说，“只要你还能问出这个问题。”
窗外，雪花静静落下。
而在无人注意的地底深处，一块尘封已久的晶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仿佛在等待下一个提问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