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从酆都城征召精锐鬼修,为的就是最后的“驯化”和“控制”,所以提前以鉴魂盏检验过了他们魂魄的资质,再命他们修炼控魂术,合格之后才带来此地。
只需七日,便可彻底炼化魂傀。
届时这一位鬼王族的长老与负责此次炼化的“厉寒”,都会功成圆满,回阎殿复命。
在讲解完炼化的要领之后,那长老便直接抬手,拍开了一口血棺。棺中躺着的赫然是一具人形的魂傀!
看上去,像是名男修。
可除了那一张脸看上去较为完整以外,脖颈以下的身体,却是破碎不堪!完全与见愁当年在极域鼎争时所见的钟兰陵,别无二致!
一片一片……
这一具魂傀,面貌看上去虽与修士无异,可身体完全是由不同人的魂魄碎片拼接而成!
碎片与碎片间的缝隙,蜿蜒曲折,像是一道又一道丑陋的疤痕!
见愁站在远处,以心眼观之,悲怆已极,恶心犹甚,只觉像是吞了万千秽物一般,直欲呕吐!
然而愤怒的尽头,偏是平静。
她都疑惑,自己怎么还能装出这样一副若无其事的神情,没事儿人般站在此地,然后看着那长老在她眼前展示如何驯化魂傀,看着那由无数崖山门下残魂碎魄拼凑起来的魂傀在其控魂术下如活人一般动作……
示范完毕,那长老便随意将魂傀扔回了棺中,又用手一指这义庄内的范围,道:“需要你们驯化的,便是这义庄之内的一百魂傀。在这三日之内,凡驯化魂傀者,若无特令,不得踏出义庄半步,更不得触碰义庄外任何一口血棺。违令者,魂飞魄散!都记住了吗?”
“谨记长老训!”
众人听得这严厉的话语,皆心头一凛,纷纷应答。
随后那长老才将皱巴巴的眼皮搭上,向站在靠后方的傅朝生一拱手,便从义庄之中走了出去。
厉岩等几位长老于是安排众人各选魂傀来炼制。
只是轮到见愁的时候,傅朝生摆了摆手,道:“她修为不够,便不必了。”
厉岩等三位长老顿时了然,知道当日莲照是没经过鉴魂盏测验的,乃是厉寒想让她进,她才来到此处,要来行这炼魂之事当然不合适。只是他们也未免犯嘀咕:这他娘正事不干,还带莲照过来,是来打情骂俏,在这枯燥之地解解闷儿的吗?
当然这话也就是在心底。
大家都是人精,不敢说出来。
于是众人陆续开始炼魂,见愁却只是站一旁看着。
看一口又一口血棺被打开,露出里面各种各样、形貌不同的魂傀,然后看“他们”在鬼修们的操纵下做出千奇百怪的举动,却偏没有半点知觉,泥塑木偶一般……
死了。
在宋帝王下令打碎分割他们魂魄、用业火磨去他们意志的时候,这些残魂碎魄的主人,便彻底死去了。
即便将来轮回恢复,世间也不会再有他们的身影。
意识到这最残酷的一点之后,见愁莫名便笑了一声。她终是不想再自我折磨一般看下去了,从义庄之中走了出来。
瘴气之外,空无一人。
血红的黄泉水淌过河畔,声音潺潺。
她停步,慢慢在这见证过无数争斗与死亡、洗刷过无数白骨与魂魄的河岸边坐了下来。
傅朝生无声跟了出来,驻足于她身畔。
一时无言。
过了很久,他才想出自己要说的话来:“待此间事毕,便能名正言顺入探八方阎殿,看看秦广王到底有何图谋,再看看少棘踪迹何在。届时,故友也可报崖山昔日旧仇,不必如此刻一般苦苦压抑了。”
听起来像是安慰。
见愁当然知道他们潜入极域还有更多的目的,比如至今也感应不到的鬼斧,比如神秘消失在雪域后踪迹全无的神祇少棘,比如八方城中是否会有其他未知的隐秘……
所以方才,她还能克制住杀戮的冲动。
见愁的目光飘荡在河面上,眨了眨眼,好似没什么情绪波动:“我知道轻重。不过以你过往同那少棘交手的情况来看,对方的修为亦极为恐怖。当初你在雪域时,便能感应到祂去了极域,如今对方是否也能得知,你就在极域,或者就是‘厉寒’?”
“若祂本事强于我,自然能感应。”傅朝生摇了摇头,“自来是强者能感知弱者。我既能感应祂,便是我强于祂。且你们人有言,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我逆天地之规则而生,自有例外于天地之能。凡妖血所覆,便是在此言覆灭天道,天道也不能察。更何况,此界有其极限,祂与我之力,皆远超此界修士,但所能用者,不过三四。”
“不过三四?”
见愁向来不问傅朝生到底拥有何等的实力,只觉他虽受限于蜉蝣一族朝生暮死的规则,能力在一天之中有几重变化,可依旧远超大部分修士,便是在昆吾横虚真人面前亦无有所惧。